他從水中抬起光裸的手臂,拿過放在旁邊的高腳杯,想要一鼓作氣地喝完。
他低下眼眸去看杯中的酒,并未留意身旁人的任何舉動。而等到發覺眼皮上方有陰影覆落時,此時再回神做出反應也為時已晚。
在他仰頭將杯中的酒往嘴里送時,程燎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浴缸邊俯下身來,垂頭張唇含吻住了他白皙濕潤的肩頭。
他雖然坐在浴缸里笑程燎的情況,自己卻也并未好到哪里去,真要說起來大概也是強作鎮定而已。
在陡然傳來的輕微的戰栗與酥麻里,林原野抬起來的那條手臂,極為敏感地在半空里抖了抖。紅色的酒液立刻順著他的唇角淌落而下,滑過他的下巴、鎖骨與胸膛,溶入溫水中翻滾著擴散開來。
浴缸里的水很快就被染成艷麗的紅,空氣里的酒香味霎時變得濃稠醇厚起來,其中以林原野身處的那片區域更甚。
沒成想剩下的酒沒來得及喝掉,就盡數潑灑在了浴缸里,林原野神色怔愣地眨了眨眼睛,就見程燎的嘴唇朝自己貼了過來。
下意識地就以為對方是想和自己接吻,林原野嘴唇略微動了動,最后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不料男人的嘴唇卻擦著他的唇邊,滑落到了他沾有紅酒的下巴。
帶著醇香酒味的濕吻一路從下巴延伸至鎖骨,程燎張唇不輕不重地咬在他的鎖骨上,語調低沉而緩慢地吐出兩個字來:“很香。”
林原野扶在浴缸邊的那只手頓住,“什麼?”
“葡萄酒味的小虞,很香。
” 男人氣息沉重卻克制地開口,“比起杯子里的紅酒,我更喜歡喝這樣的酒。”
也不知道是紅酒另作他用的原因,還是太久沒與程燎做過的原因,服務生送來的兩瓶紅酒,林原野喝進肚子里的雖然不多,最后卻還是在床上醉得有些厲害。
而在酒精的催化下,這天晚上入睡以后,他又做了與程燎有關的夢境。夢中沒有任何記憶中熟悉的場景與畫面,只有坐在私家車后排獨處的程燎與自己。
男人還是記憶中喜歡戴鴨舌帽的模樣,林原野興趣濃厚地摸著男人的下巴,將他的鴨舌帽拿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玩,甚至鍥而不舍地追問對方,為什麼不戴那頂有意大利隊徽的帽子。
在夢境結束前的最后那一刻,林原野記得自己親了程燎的側臉。
大約是夢境來得莫名走得也快,這夜過去以后,林原野在天色未明的凌晨里醒了過來。意外的不再有任何睡意,他從程燎的懷里爬起來,摸黑下床走過去拉開窗簾。
濃重的夜色摻雜有淺淡的月光,透過面前巨大的落地窗映入視野,遠處是在整夜里長燃不滅的明亮燈火,林原野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盤腿坐下,指尖輕輕抵在窗上,思緒順著夜色懶洋洋地發散出去,開始反復地回憶與確認夢中模糊的細節。
直到程燎從身后傳來的聲音將他從沉思中喚醒。
帶著映在眼底的點點燈火側過臉來,林原野的臉龐在月色下輪廓清晰而漂亮。程燎看得心中微微一動,垂下頭來沉默且無聲地吻上他微挑的眼尾。
“睡不著?” 男人神色如常地在他身旁坐下問。
林原野沒有說話,被他吻過的眼尾卻綴有星光般的細碎笑意,“那天晚上我喝醉以后,你和姜池送我回去,我們是不是單獨坐在后面?”
“是。” 對上他認真且專注的目光,程燎語氣簡潔地回答。
“你是不是把帽子脫下來給我玩了?” 林原野輕輕歪過頭來,繼續接著往下問他。
“是,但不完全是。” 程燎微不可見地動了動眉頭,“帽子不是我脫給你的,是你自己動手取下來的。”
林原野聞言,不以為意地輕聲哼笑起來,“那我再問你,我在下車之前,是不是不小心親了你的臉?”
“不是。” 很快否定掉他的問話,男人的表情在月光下分毫未變,“你親到了我的嘴巴。”
林原野反應不及地愣了愣,繼而露出略微困惑的神色來,夢中的自己并沒有蹭到程燎的嘴唇。兩秒之后,他眼神略帶狐疑地望向面前的人,“你說真的?”
男人沒有回答他的話,漆黑深邃的眼眸對上他眼中的狐疑情緒,眸底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
林原野頓悟般反應過來,瞇起眼睛語氣不滿地出聲問:“你騙我?”
男人的唇角微微勾了起來,“看來是真的想起來了。”
“我要是還不想起來,指不定你要怎麼騙我。” 林原野輕輕嘖了一聲。
他嘴上說著這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話,心中想的卻是自己醉酒那晚的反常舉動。似乎無論從哪個細節上看,自己潛意識里對程燎的那份在意,分明都是有跡可循的。
而這些痕跡在他喝醉以后,更是無限制地得到了放大。
假如他沒有遺忘那晚的記憶,或許在醒來以后就會發現,程燎對自己來說,是與旁人不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