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斐面上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僵硬了一瞬。
光是在腦中想象程燎與姜池結婚的畫面,他就已經有些呼吸困難與胸口發悶起來。先不論他有多麼討厭林原野與姜池,假若姜池真的與程燎結婚,那作為姜池發小的林原野,豈不是得日日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
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報林原野揍自己的仇。
程斐心急如焚且焦灼萬分地回頭,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程燎的臉問:“堂哥,你只是收了他的名片而已,你不喜歡他對不對?”
話未落音,坐在輪椅里的老人率先語氣不悅地喝止他道:“程斐,你的那些家教與禮儀呢?都丟得一干二凈了嗎?”
程斐登時閉緊嘴巴不再吭聲,轉頭就暗暗在心中記了林原野與姜池一筆,愈發堅定起回頭要找兩人算賬的憤怒念頭。
未料卻聽程燎冷不丁地開口道:“我的確不喜歡他。”
捕捉到對方吐字清晰的話語,程斐那張有如鍋底般黑沉隱忍的臉上,驟然就綻放出大大的笑顏來。此時此刻對程斐來說,從地獄到天堂的快樂大抵也不過如此。
他又重新恢復到最初的容光煥發與意氣風發,目光鄙夷且幸災樂禍地瞥向姜池,當場就沖姜池露出得意挑釁的笑容來。
接收到對方臉上冰冷的笑意,姜池露出滿臉的莫名其妙來。
聽出程燎的話不似作假,老人明顯失望地蹙起眉頭來,“你在醫院里答應爺爺的話,是在欺騙和敷衍我嗎?”
“不是。” 男人言簡意賅地答完,轉頭看向全程置身事外的林原野,“你過來。
”
眼見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了自己,林原野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放下手中的茶杯緩緩走向幾人面前。
視線從林原野那張臉上收回,程燎重新看向輪椅里的老人,“我不喜歡姜池。”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解釋,“我喜歡的是姜池的朋友。”
高興不到兩分鐘的程斐,直接如遭雷劈般地呆愣在了原地。
同樣目瞪口呆的人還有姜池,短暫的沉寂過后,他忍不住斟酌著措辭提醒道:“我朋友已經有男朋友了。”
關于前男友的那番理論終歸也只是玩笑話,既然林原野沒有明確想要分手的打算,真正遇到了事情,姜池其實還是更加偏向于站他這邊。
“他男朋友不是本地人。” 為了提高自己話中的可信度,姜池放出少許真實的細節來,“是他在鎮上認識――”
程燎的聲音與他同時響起:“他男朋友是我。”
姜池滿臉困惑地張了張嘴巴,條件反射性地矢口否認:“他男朋友是工地搬磚的,你不是才從國外回來――”
在愈發冷卻凝固起來的氛圍里,接收到來自林原野眼神里的暗示,姜池的說話語氣略感不妙地弱了下來。深陷于想要轉移話題的迫切與煎熬中,他的視線在倉促匆忙間掃過林原野的唇角。
凝滯的思緒已經來不及做出更多運轉,姜池恍然大悟般地脫口而出問:“你的嘴巴是被程燎咬破的?”
話音落入空氣的那一刻,對上林原野輕瞇眼眸投向自己的微妙目光,姜池終于后知后覺般懊惱地閉緊了嘴巴。
這場會面最后以程燎被叫去談話告終,林原野拉著姜池下樓的時候,后者還在語氣驚疑地向他確認道:“你男朋友真是程燎?不是什麼雙方私下達成協議,用來應付家里催婚的幌子?”
“說來話長。” 林原野簡短回答道。
“那就長話短說。” 姜池的目光緊緊落在他臉上。
“那不如這樣,” 林原野停下腳步看他,“你告訴我你和程燎的約定,我再告訴你事情的真相。”
姜池相當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要求。
在知曉林原野與程燎的關系以后,自己答應保守秘密的承諾,似乎也就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了。而有了林原野發小這層身份在,即便是自己違背程燎的承諾在先,想必對方也不會再來為難自己。
更何況在姜池看來,那晚林原野醉酒發生的事情,并沒有什麼值得隱瞞的。在不做任何保留的前提下,他向林原野描述了當晚發生的事情。
“所以,” 林原野最后有點費解地總結,“電話掛掉以后,程燎來包廂和我說過話,還扶我從酒吧里離開,坐你的車送我回家。” 他詫異地挑高了眉尖,“就只是這樣而已?”
“只是這樣。” 姜池面色坦然地點頭。
“不對。” 林原野卻自說自話地搖了搖頭,“一定不只有這樣。”
一定還有姜池身外局外人,無法察覺到的隱藏細節。否則程燎不會說那樣的話,不會希望他能夠自己想起來。那大概是他身為當事人,也無法從旁觀者口中獲取到的身臨其境般的重要細節。
他似乎忽然有些能夠體會到,程燎說出這些話時的心情了。收起去向旁人打探的所有念頭,林原野最后樂觀地選擇了順其自然。
給程燎發去信息以后,林原野就帶上林尋從宴廳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