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秦煜沒有廢話,直接了當地問。
時初本來還懷著秦煜這個電話只是偶然的期望,此時他的語氣一通過電流傳過來,他就知道秦煜肯定是發覺什麼了。
事已至此,隱瞞也沒有意義。
時初壓低聲音:“我等下給你發個定位,你大概二十分鐘之后報警說這里可能有人要殺人,行嗎?”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就跟說今天天氣不太好一樣,秦煜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
他還沒來得及講話,時初趕緊安撫他的情緒:“沒事沒事,你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現在來不及給你解釋了,到時候再給你說。”
“你,你,”秦煜“你”了兩聲,發現自己的語言系統暫時不足以支撐他驚懼的心情,只好暫且作罷。他抬手看了眼時間,盡量不表現出什麼異常的情緒給時初增加壓力,只是沉聲道:“知道了,別做傻事。”
“放心。”時初掛了電話,將自己的定位給秦煜發了過去。重新在腦中理了一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情況,然后深呼吸一次,走到向德光房門前,敲響了他的門。
門開得很快,向德光視線只是從時初臉上匆匆掃過就放在了他背的背包上,眉頭一皺:“這夠嗎?”
時初沒有講話,他一步邁進來,反手關上了門。
向德光隱晦不明地看著他。
時初朝他笑了笑,將鼓鼓囊囊的背包脫下來,慢條斯理拉開了拉鏈。然后,單手倒提起背包,里面的現金通通掉落在地。
這個場景怎麼看怎麼詭異,向德光已經感到了不對,沒有立刻上前,門被時初堵著,他本能地后退了兩步。
現金掉落的過程中,有的沒捆結實,紙票嘩啦啦散落,輕飄飄鋪滿在地,紅紅白白的一片。
隨著最后一張紙幣從背包中逃脫,最終宣告背包內空無一物的,是金屬與地面碰撞的聲音。
叮——
向德光的面色也跟著這一聲變得發白。
時初沒有什麼表情,他輕輕說:“錢帶來了,你拿得走嗎?”
他俯身撿起地上的刀,刀尖對著自己,將刀柄親手送到了向德光手上。
向德光抬起眼,想用兇狠的目光壓制時初,讓他害怕,讓他退縮。但他馬上就絕望地發現,這招早就對時初不管用了。
他的右手被遞上了一把刀,然而他竟然不敢接過,那一點點接觸到刀柄的皮膚,也變得刺痛而灼燙。
他想縮回手,可時初沒給他這個機會。他的兒子強硬地擒住他的手,將刀塞進了他的手中,讓他攥緊了,然后靠近他,直至讓刀尖抵住自己的腹部。
“十分鐘之內,弄死我,你拿錢走。”時初說完,將自己的手機掏出來,給他看了眼時間,之后丟到一邊,“放心,我身上沒有任何可以傷你的東西。”
向德光喘著粗氣,沒有動,只是壓抑著嗓音道:“你他媽的……想搞什麼?”
時初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向德光的眼睛,向德光同樣如此。他們內心或許都有忐忑和緊張,可此時此刻,他們像兩只對峙的猛獸,誰先移開視線誰就輸。
“你怕什麼,不是最擅長欺軟怕硬嗎?怕你拿著刀也弄不死我?”時初一邊說話,一邊緩慢地動作,將左手慢慢下滑,虛虛握住刀刃,以防向德光突然發力。
“我小時候你不是經常說要把我弄死嗎,現在給你這個機會。不弄死我,錢你拿不走。你想想,你拿不到錢,回去會怎麼樣?你欠那麼多錢還不了,你又還能瀟灑多久?”
時初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將向德光往絕路上逼,他不自覺順著他的話想到了可能的后果——拿不到錢,他的命就會被攥在要債的人手里。
可事情是怎麼到這個地步的呢?
他下不去手,或者說,不敢下手。
時初說的沒錯,他擅長欺軟怕硬,年輕的時候在外受了氣只敢回家發泄在妻子和年幼的兒子身上。如果真碰上狠角色,他是不敢硬碰硬的。
他手上不想沾血,他想七十萬對時初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他怎麼會至于為這點錢拼命?
可時初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訴他——想拿錢,就必須動刀。
向德光嘴唇抖了抖,強行讓自己鎮靜下來:“你別沖動,你想想你媽,還有你……”
“你還有臉提我媽?”時初的眼睛里終于不再風平浪靜,他隱隱透出了一絲恨意,這反而讓他的語氣聽起來更加決絕。
“你真應該在我小時候沒有反抗能力的時候就把我打死,爸,你現在在怕什麼?弄死我,立馬拿錢跑,還有活下去的可能,這里偏僻,沒有任何人知道我來了這里,只要你不說,短時間內不會有人發現。不然你無論用任何一種辦法,只要我還活著,你就別想安寧。如果拿不到錢,你又能活多久?”
時初在最后陡然靠近他,在他耳邊道:“不會連這都不敢吧,別讓我看不起你。”
“還剩七分鐘,來啊!”,時初的話沒有間隙,這讓向德光無暇思考,只能被動跟著他的思維走。
最后一句話炸響在他耳邊,讓他霎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身體不自覺抖了抖,握著刀的手也無意識隨著這話往前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