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實際上,趙易安吃不吃、餓不餓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他也并不關心。但此時此刻,趙易安離秦煜的距離比他要近,他不想本來就不熱絡的氣氛因為自己更加冰冷。
這句話之后,秦煜總算有了動作,他的視線從手中的文件移到時初臉上,再移到食物上,對趙易安說:“吃點兒,晚上沒其他吃的。”
趙易安看了眼時初——他正在對著自己微笑,笑意很淺,沒達眼底。
醫院里開了暖氣,單穿一件毛衣也有些熱,但此刻趙易安還是打了個莫名其妙的冷顫。
在工作上,秦煜是他上司,但私底下,他們依然是從大學就在一起打籃球的好兄弟。作為兄弟,并且作為一直在秦煜這段感情中勸分的兄弟,他依然堅持著自己的原則,脖子一梗:“不吃。”
時初點點頭:“好吧,那你吃一點。”
在趙易安意識到后半句話是在對秦煜說的時候,時初已經走開了。等待區的人多起來,為數不多的座位都被占滿,他自己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站著,從背包里拿出一沓文獻在看。
趙易安收回視線,撞了下秦煜的肩膀:“不是,你剛才為他說什麼話啊,你們分手了啊大哥,心軟要不得。”
“我實話實話。”秦煜打開袋子看了看,拿出根一次性筷子拆掉,“晚了買不到吃的,你一會兒別找我要。”
趙易安信誓旦旦:“我說了不要就不要!倒是你,你們不是分手了嗎,他怎麼還在這里?你別跟我說你又反悔了啊,拉拉扯扯這麼多年還不夠你受的是吧,我這樣的都不上趕著當舔狗,你倒好,這麼優越的條件只要你愿意,上趕著舔你的人從這里排到北極,你非要去喜歡這麼個...你抖M啊?”
“不吃飯就閉嘴做事。”秦煜忍無可忍,把手旁的文件一股腦丟給趙易安,等對方手忙腳亂去接文件的時候,他又開口說:“沒反悔,沒受虐傾向,別再提這件事了。”
話是這麼說,等趙易安安靜下來的時候,他又捧著塑料食盒情不自禁地往某個角落看——時初站在那里,認真拿著一沓紙看,在人群中,有一份很獨特的氣質。
說清冷似乎過頭了些,說生人勿近也不太準確,要是有人上前搭話,秦煜也能想到他的樣子,肯定露出個禮貌客氣的微笑,一副認真聽人講話的樣子,并且還能適當給出回應。但要是你講完問他自己剛才都講了什麼,他又開始不著痕跡地跳過這個話題——很顯然對不感興趣的人和事都懶得走心,聽完就忘。
乍一看,他和大家沒什麼差別,在人群之中融入得很完美。但要是仔細一點兒,就能發現他好像始終和所有人之間都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
其他的不說,光論這種氣質,其實還是很吸引人的。
秦煜知道時初的時間,遠比那場讓他們相識的籃球賽還要早。在時初沒有注意到他時,他就開始故意找最容易偶遇他的路線活動,在上課路上和同學聊天打鬧的同時、在球場上運球投籃的間隙,他都會下意識去尋找時初的身影。
在時初身上,他沒有看到大部分那個年紀男生身上有的浮躁和自大,同樣也沒有那個年紀該有的活力與熱情。
與時初不同,他就是大學男生該有的樣子,比如,在看到在意的人拿著相機經過球場時會故意讓隊友將球傳給自己,再用能想到最好看的姿勢投籃。
現在再想起來會覺得有些幼稚,但那時候沒那麼多顧慮,想做就去做了。
后來就沒有那麼直接了。他很早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卻從來沒有遇見過喜歡的人,時初是頭一個。所以,他拿自己最真誠的態度和最極致的熱情去對待他,然而他好像并不適應。
這是在他們在一起第三年秦煜才后知后覺摸出來的規律——時初好像不喜歡他太黏自己,也不習慣他直白地表達感情。每當這時候,時初就會找各種理由與借口和他拉開距離。
他一直覺得這是性格使然,于是想讓他能敞開心扉。他不逼迫時初,而是從自己開始,將有關自己的任何事情無一遺落的告訴對方,只要時初想知道,他想不到自己有什麼可隱瞞的。而時初不一樣,在一起這麼久,他甚至只知道時初從小父母離異,自己跟著母親生活。
至于為什麼離異,父親又是什麼樣的人...有關他的家庭,他的過去,時初從來不和他講,他想問的時候,也會被對方感到冒犯的表情打回來。
其實他并不是一定要知道時初以前是怎麼樣的——他確實很想了解,但他也明白有些事情時初大概不愿提起,如果他對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很有信心,那麼這些都只是小事。然而問題恰恰在這里,他從來都在愛人身上看不到對自己的信任,所以更急切地想要證明對方的感情。
可是他好像把事情越搞越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