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篇介紹球隊隊員的文章用幾乎半章的篇幅生動地描述了那場精彩的籃球賽,而這半章中,又有一大半是在講秦煜在最后一秒的絕境反殺。
時初專門搜了那篇推文看,看完不免感嘆,有的人無論用什麼方式總能在人群中做最顯眼的那一個。
這件事到此告一段落,時初自覺之后和秦煜不會再有什麼交集,與他的聊天界面也沒有再點開過,但平時也沒什麼人找時初,于是和秦煜的聊天記錄一欄就一直停留在微信消息的第一頁。
這條聊天記錄欄左邊的頭像上再次出現紅色圓點是在十天后的早晨。
時初早上八點有一節專業課,老師是位和藹的老人,他想發送一個文件到班級群中,但在操作上遇到了一些問題,于是目光在班級內掃了一圈,隨手點了聽講認真的時初上來幫忙。
時初上了講臺,在教室內的多媒體設備上登錄了自己的微信賬號,幾乎是在消息界面彈出來的一瞬間,秦煜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他問時初英語學得怎麼樣。
秦煜用詞不講究,語氣熟稔得像是多年好友。
這條消息并不特別,特別的是發消息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時初好像聽到講臺下竊竊私語的聲音,他一時間竟然感覺到了慌亂,盡管毫無理由。
手忙腳亂地幫老師將電腦桌面上的文件發到班級群中,又匆忙下線。直到回到座位上坐下,時初才在逐漸平靜的心跳中將那一絲殘存的余韻拿出來反復琢磨。
班里的人會怎麼想?平時不聲不響的人也會認識學校里的風云人物還是時初深藏不露?
直到紅色圓點中的數字由一變成二,時初才回神,自嘲自作多情了些,且不論班里同學未必會對他有什麼想法,甚至不會有幾個人在那時候抬頭看幕布。就算是他和秦煜認識了,加了微信,也不代表什麼。秦煜脾氣不錯人緣好,也許從不拒絕別人加微信的要求。
他低頭解鎖,看見秦煜剛剛又發過來的新消息。
【你還記得我嗎?】
時初想起一個也許不合適的比喻,這句話像是剛拿了諾貝爾獎的人問,我是不是太笨了呀?
時初回復的語氣不算熱情,他先說自己的英語一般,再說還沒忘。
過了五分鐘,沒有新消息出現。
時初有一瞬間想自己是不是該問一句——你問這個干什麼?
他并不是真的好奇,但這樣問能讓對話繼續下去。可這個想法出現的下一秒,另一個問句就出現在他的腦海,這次是問自己——他為什麼要讓對話繼續下去?
不斷提問能讓聊天時間拉長,這是很簡單的道理,時初不會不懂,但是他從來都喜歡用簡短的陳述句。和別人進行無意義的日常對話對他來說是種內耗,他總是在一場聊天結束后身心俱疲,所以他習慣了從一開始就斬斷對話繼續下去的可能。
這次明明也是慣用的伎倆,所以就顯得那一個念頭來得莫名其妙。
在時初準備放下手機專心聽講時,秦煜發來一個哭哭表情包外加一大長串字,大致的意思是他報名了六月份的四級考試,但肯定過不了,自己身邊的朋友又都沒時間和他一起學習,所以想問時初有沒有時間給他講題。
在時初的理解中,朋友再沒時間也不至于麻煩一個才認識了不過一下午的人,也許這就是秦煜的交友方式,但他自覺既不適合當老師也不喜歡交朋友,于是就婉拒了。
沒想到下午就在圖書館門口遇見了秦煜。
他站在圖書館門口的臺階下,手中提著個購物用的環保布袋站在臺階上扎著丸子頭的女孩子講話。
時初背著書包走過去,他不準備打招呼,但僅僅是朝他們那邊瞥了一眼,就被秦煜捕捉到了視線。
下一秒,秦煜朝他揚手,“你也來圖書館學習啊?”
正和秦煜聊天的女生看過來,和時初視線相撞時彎了彎眼睛,露出個溫柔好看的笑容。時初從記憶中搜刮這張面孔的熟悉之處,模糊想起好像是半個月前校園某場聲勢浩大的表白事件中被表白的主角。
看起來也是秦煜的熟人,在朝時初微笑之后輕輕對秦煜擺了擺手,示意她要先走。
秦煜說了聲學姐再見,之后大步邁過來和時初一起刷卡進圖書館,壓著聲音自顧自地說:“這麼巧,我來學英語的,你四級過了嗎?”
時初點點頭,徑直走到一樓大廳中間的機器前。
圖書館座位之前靠的是先到先得,但總有一些人占了座位又不來,白白造成資源浪費。后來就改成了網絡預約,預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每天早晨定好六點五十五分的鬧鐘,提前進入手機預約系統盯著心儀的位置,一到七點就拿出打游戲多年的手速搶座位。另一種則是到了圖書館再現場預約當天的座位,壞處則是只能隨機分配無人座位,無法自己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