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飄起了雪,大片的雪花被霓虹燈照映得五顏六色,整個世界像下著彩色糖果紙的童話屋。
但此刻的氣氛顯然和童話沒有一絲半毫的關系。
秦煜站在臺階下,正仰頭望著他們,表情在明暗交替的燈光下看不真切,并沒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他旁邊站著一群西裝革履的人,顯然是剛談過生意,一個年輕的男孩在秦煜身邊為他撐著傘,臉上的表情微微驚愕。
這就是趙易安口中的“小景”吧,時初想,果然年輕,還是大學生的模樣,不是實習生就是剛畢業沒多久。
旁邊的人察覺到氣氛不對,一時都沒有吭聲,視線在秦煜和時初之間來回游蕩。
何葉語氣中帶了點懊悔:“秦哥在談工作吧,不好意思啊師兄,剛剛沒注意,現在怎麼辦啊。”
時初嘆了口氣,安慰了何葉兩句,準備隨便客套幾句就走。秦煜并沒有在公司隱瞞和他的關系,但是人群中并不只有秦煜公司的人,還有好幾張陌生的面孔,時初猜想大概是合作方,他不想讓無關的人看出他們之間的關系。
還沒出聲,秦煜身邊有個胖胖的中年男人就先喊了起來:“江博士,您也在這里吃飯,這麼巧啊?”
“嗯。”江浩言笑著應了一聲,“劉總在這邊談工作?”
時初頓了一下,低聲問:“你熟人?”
江浩言也配合地低頭說了句:“對,之前有一個課題和他們公司有過合作。”
秦煜臉上的表情愈加陰沉。
江浩言松開時初的肩,拍了拍他的后背,邁下臺階和劉總握手:“這些是我實驗室的同學,這是時初...”
雙方互相介紹了一波,時初朝那些人點頭微笑,刻意沒往秦煜那里看。
本以為各自客套一下就能走人,但這位劉總顯然興致高昂,拉著江浩言說個不停,一大群人不得不站在雪中陪他。
在幾個人的三言兩語中,時初很快捋順了眼前的局勢。
秦煜這次飯局是為了拉投資,這位劉總顯然是手握資金的一方,舉手投足之間一股投資方的優越感撲面而來。而小景的父親正是秦煜公司的股東之一,小景作為家中最小的孩子,被自己的父親放在秦煜公司歷練,這次能成功聯系到劉總,他也在牽線搭橋上出了不少力。
“還是你們年輕人好,有想法,干勁也大。”劉總拍了拍小景的肩,“我跟他爸多年的朋友關系,這小子之前就不愿意留在他爸公司,非跑下來說要鍛煉,現在也做得不錯嘛。是吧秦總?”
秦煜將視線從時初身上轉回來,落在小景的臉上,笑了笑:“嗯,小景做事很不錯,這次也幫了我大忙,不愧是景總的兒子。”
小景臉上的表情大大方方,一番話說得謙虛又俏皮,“謝謝劉叔叔,您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秦哥和公司其他人也很照顧我,而且公司年輕人多嘛,沒有我爸管我,我什麼都敢干。”
劉總哈哈大笑,又拉著江浩言說小景有考研的打算,讓江博士給點建議。
幾個人說笑的聲音逐漸在時初耳中被拉遠拉長,他垂著眼看地上晶瑩的雪花,看它們從空中落下又隱藏在數不清的同類中。
書上總用世界上沒有相同的兩片雪花來比喻每一個人的特別,可那又什麼用,再獨一無二的雪花落在地上,都會瞬間融入其他雪花中,再也看不見。
一眼望過去,都是同樣的白色。
世界上幾十億人,他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個。有多獨特不過是用來自欺欺人的慣用語言,扔進人潮中墜入平庸才應該是他的未來。
他不因此難過,他能過好這樣的日子,人人都想靠近太陽,而他會嫌陽光熾熱。
時初只是在想,他為什麼還站在這里。
大概站了有將近二十多分鐘,劉總才在周圍人明著暗著催促的聲音中準備離開,時初聽見江浩言輕輕松了口氣,跟他們道了別。
時初抬起眼,跟著一起朝他們點了點頭,目光從秦煜臉上掃過,沒有多停留。
“對了,”劉總想起什麼,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看著何葉,笑著問:“剛剛是這個小姑娘在和秦總打招呼吧,你們認識?要坐我們車回去嗎?”
何葉指了指自己:“呃,我嗎?不,不用了。”
“劉總,他們都回學校,我送就可以了。”江浩言禮貌地拒絕了劉總的提議。
秦煜的聲音突然響起來:“你也去學校?”
這一聲把周圍人的目光又吸引了過去,他直視著時初,臉上沒什麼表情。劉總的眼神在他們之間轉了兩圈,臉上寫滿了探究。
時初本來想要回家,但可能是剛才在雪地中站了一會兒太累,突然就不想再回去了。
反正豆沙也送走了,他沒什麼好牽掛的。
他慢慢抬頭,迎著秦煜直視的目光:“我回學校。”
“我送你回去,順便再跟你說一下論文的事。”江浩言對時初說了一句,然后轉過頭朝秦煜笑了笑:“就不麻煩劉總和秦總了,以后有機會再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