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勇濤躺在一個人的家里,沒開燈,看著天花板發呆。他就這樣看著天花板看了很久,幾個小時,突然又坐起身,穿著睡衣沖到樓下騎出摩托車,去存骨灰的部門。
深夜無人的街道,摩托車沖過一盞一盞昏黃路燈。他在某個路口毫無預兆地停下車,怔怔望著空寂的路口。
最后,紀勇濤調轉車頭,慢慢回到了愛呀河。
第25章 番外3 訪談
“回憶錄?啥回憶。都這把年紀了還有啥好回憶的。說起這個詞都覺得丟人。
你不用替我寫回憶錄,你是替他寫,你就是想找點素材寫進書里。
網上不是很多傳聞嗎,不是經常有小年輕跑來這個小區,在我家門口點香嗎。都瘋了,人都走多少年了。
我沒什麼好回憶的。我連他的臉都記不清了。
就只有一張合照,他在里面。但照片發霉了。
什麼高科技修復,就是重畫個臉。
不給你看,我自己都記不清放哪了。你別管我怎麼知道它發霉的,關你屁事。
你沒正經工作的嗎?每天窩家里干啥?你遲早變他一樣,人得出去找個活。
別找他那樣的活。
你問這種問題是不是有病?什麼我想不想?他有啥好想的?做噩夢嗎?
我不想他,我誰都不想。
我一個人過挺好。你有病,你們都有病,成天問這種事。你們怎麼不問問我們當年怎麼搜查的?怎麼布防的?你們為啥要問那些?
我有家啊,我有這屋子啊,家憑啥就要幾個人一起住啊,我一個人也是一個家啊。
我想那條狗的時間都比想他的多。
我沒管過他骨灰……不是,我就去撿了個骨,人死為大啊。
他畢竟沒家人管也是可憐的,就人死為大,走了,去個好地方,下輩子當好人。
你來領骨灰之前我……對,我是弄了個正式點的罐子裝他。但就是人死為大。
人死了就沒了,什麼都沒了,都過去了。
我不想瘋掉,我只有不去想那些事我才能不瘋。我很恨他,他騙了我很久。
但是都過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人很復雜啊,人就是會突然想哭。我他媽怎麼就不能哭一下了?
你算什麼東西你來審我?我審的人比你寫的人都多。你懂啥你就來瞎問?
你回老家吧,別追著他的事了。你們這種遠房親戚基本等于沒有,出去別說自己是他親戚,給家里找事。
啥叫自由職業?不就是無業游民嗎?啥?你怎麼住下了?誰讓你住的?哪?你啥時候租隔壁屋的?
滾,你來問多少次我都沒啥說的,你愛住就住下吧。
我不記得了,人的記性沒那麼好。
我開門為了通風。對,我就要用二手煙熏死你。
啥空氣凈化器都是騙人的,別想用一臺機子收買我。他當年天天往家里帶進口東西我都沒……算了,我不記得了。
我不想說了。
……
我求求你別問了,滾吧。
不用你,我自己會拿紙巾,不用你。
我一個人過得很好,我什麼都不想要。
我夢過他了,夢到他過很好,在新家。
以前有一陣子很想他的。
這話你別寫出來了。就隨便說說。
想跟他死,但也就是一下子的事,過去就過去了。
想過他要是真的許飛就好。
那我就什麼都給他。
我要是拼到現在至少也是正X級了。
我什麼都能給他。
”
第26章 番外4 電話購物
紀勇濤以前相親過兩次。
一次是個小學老師,眉目很溫婉,戴著眼鏡,穿著及膝的格子裙。
約出去逛商場,周末,人都出門了接到拷機,有搶金店的,緊急支援。
還有一次,直接是上司牽線,牽了一個單位里的信報員姑娘,短發干干凈凈的齊耳,個子高高的。
也是約了下班看電影,下樓下到一半被叫回去,有人把工資車給搶了。
剛到A市的時候,前輩和他說,最近換了隊長,組里事多。
紀勇濤:為啥突然換隊長?
前輩:你沒聽說啊?殉職了。
辦公室里人有點少。上周有幾個拿沖鋒槍搶運鈔車的,組里有死傷。
A市相對還好些。
這年楚稼君才十幾歲,還跟著養父的人馬蹲在公路邊,等押運車快來了,男人就把他推到公路中間。車看見有小孩跑出來,都只能急剎車,然后被兩側埋伏的悍匪洗劫一空。
也有沒及時剎住的。楚稼君就看見刺眼的燈光在眼前亂閃一通,整個人都飛上了天。結果,奇跡般的沒受什麼大傷。
男人本來沒打算養他多久,只是這個小東西命很硬,而且學東西也快。會裝可憐引開門衛的注意,也會把槍藏在玩具下面,然后突然拔槍。
過了很多年,紀勇濤活到了三十,已經快放棄找對象了。
都有人建議他領養個孩子了,那年頭三十歲還沒結婚的,大多會享受周圍人同情的眼神。
紀勇濤:明天,明天我接完我表弟就去火車站撿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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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勇濤過生日,單位里的人在海鮮店開了幾桌,除了幾個值班的,其他人都喝醉了。
他被灌了很多酒,被楚稼君架了回去,還蹲在路邊吐了。
楚稼君把人丟床上,皺著眉頭把那人的臟衣服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