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呀河謎案錄·縛耳來(入戲)》第47章

出租車很少,而且貴。出外勤時,出差津貼都交給一個同事來保管了,他身上就十幾塊錢。紀勇濤和狗坐在路邊,糾結怎麼找到夜公交線路。

突然,一只手從旁邊伸過來,遞過來三張百元大鈔。

他怔住了,轉頭看那人。昏暗路燈下,楚稼君帶著一臉期待的微笑,大飛高興地撲到他背上,拼命舔他的臉。

楚稼君:打車吧,晚上公交很少的。

紀勇濤想動手,但那人另一只手握著槍,槍口對準了他。

楚稼君:我的槍可不會卡殼。

他用槍死死頂著紀勇濤,逼迫男人站起來,隔著路燈燈柱,都只能看見對方的半張臉。

楚稼君:我知道你們出差有每日津貼,很少的,這點錢不多,你拿去。我現在比較困難……

紀勇濤根本不等他說完,試圖從側面擒拿住他握槍的手;兩人的身影靈活地繞著燈柱對峙,楚稼君勉強躲開了。

楚稼君:我以后會給你更多的,你稍微講點道理好不好?

紀勇濤:你敢打電話去我家?!

楚稼君:別忘了我要落戶在你家的,我怎麼不能打電話過去了?!

紀勇濤:你算算你殺了多少人?!

楚稼君:我又不認識他們,我算他們干什麼?

他轉頭跑向晦暗的弄堂,但大飛跟得很緊,紀勇濤就跟著大飛,再次在弄堂里把他追上了。楚稼君被他從后面踢在墻上,右手想掏槍,被紀勇濤打開了,左手想掏折疊刀,也被算準了,直接扭住手腕奪了刀。

紀勇濤想用刀刺他,他只能靠著墻,死死抓住男人的手腕:你住在哪?你們招待所……等你氣消掉一點我去找——啊!

紀勇濤狠狠用額頭撞了他額頭,楚稼君的后腦勺重磕在磚墻上,腦子里嗡嗡地響。

楚稼君:……別再打了,誰也打不贏誰的。別再……

紀勇濤又是一下。他也發狠了,抬腳揣在那人舊傷口上,把人逼退了。但憤怒的男人轉眼就再次撲了過去,扭住了他的左臂。

楚稼君被他壓在地上,但右手拿回了槍,抵住紀勇濤的腹部。

楚稼君:……你看,誰也打不贏誰的。

紀勇濤:你為什麼不開槍?

楚稼君嗤笑一聲:我想要你跟我走,這很難理解嗎?

楚稼君:要錢就說個數,要東西就我買,你到底要什麼才肯跟我走啊我都快瘋了!怎麼就聽不懂人話那麼難溝通呢?!

紀勇濤:因為這個世界不是這樣的。

楚稼君:那你們,他媽的倒是告訴我,它是什麼鳥樣啊!

紀勇濤深深嘆了一口氣:它不是這樣的。

紀勇濤:我們已經來不及從頭到尾告訴你,它是什麼樣的。但只能告訴你,它不是你想的那樣。它是有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個家組成的,不是由你和你之外的人。

楚稼君:除了我就是我之外的人,憑什麼它就不是這樣的?!

紀勇濤:你可以這樣想,但是你把很多人的家毀掉了。

楚稼君:他們的家關我什麼事?我只管我們!——你說,我和你的家怎麼辦?我要花多少錢才能保住它?

抵著他腹部的槍口微微顫抖,他回過頭,看見紀勇濤在陰影里的雙眼,那雙眼里,憤怒很早就偃旗息鼓,留下的是無盡的無奈與難過。

紀勇濤:我們不會有家了。

話音落,他抓住槍管,讓槍口離開自己;楚稼君尚未反應過來,他的眼睛大大睜著,整個人似乎都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紀勇濤:不會再有了,永遠不會再有了。

紀勇濤:……我最后帶你一路,跟我走吧,最后這一路,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他的手,慢慢地、溫柔地,從楚稼君那只絕望的手中解開槍,無聲將它握在自己手中。楚稼君的眼里怔怔落著眼淚,他仿佛突然經歷了一場葬禮,那個名為家的東西,已被掩埋六尺之下。

紀勇濤將他疲軟的身體從地上拖起來,像拖動一個棉布娃娃。

突然,大飛狂吠起來,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在紀勇濤身后,卡住他的脖子將他拽起來;這股恐怖的蠻力有著壓倒性的優勢,紀勇濤被那個壯漢揪著,看見旁邊有個男人竄過來,拉起楚稼君說“快走”。

楚稼君渾渾噩噩拿起掉在地上的槍,踉蹌著走了,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紀勇濤掙扎時,似乎撞到了壯漢手臂上的傷,那人雖然強壯,卻完全不吃痛,一碰傷口就撒了手,捂著手跑了。

他落在地上,上海的夜里,只有弄堂深處的貓叫聲,楚稼君不知所蹤。

-

楚稼君跑了很遠,他一邊跑,一邊擦掉阻礙視野的眼淚。不知像行尸走肉一樣跑了多久,他感覺到了江風撲面。

黃浦江邊,洶涌的夜風和輪渡的鳴響回蕩在外灘大道上空。他走到江邊,靠著扶欄,望向江對岸那個奇怪的工地。那地方準備造一根糖葫蘆,地基已經挖開了,像個無底的天坑。

忽然,他聽見旁邊有響動。

閃爍不定的路燈下,狗吐著舌頭哈著氣,蹲在邊上期待地看他。

它一路追著他的味道過來,跑得精疲力竭。

但這種動物又是那麼簡單,哪怕累到趴在地上,看見楚稼君走向自己,還是吐著舌頭歡快地搖著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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