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丟了幾捆給三個人,每人先給了五萬。
幾個人平時最多搶個三千五千,第一次拿到整整齊齊的萬元大鈔,都不知道該往哪放,眼睛閃閃發亮。
陳小虎目不斜視,還是盯著楚稼君。冷庫里面有張拉起來的簾子,后面的東西,也許和江湖傳聞里一樣。
他們等楚稼君開口發配些任務,或者規矩,或者稱兄道弟的陳詞濫調。但楚稼君揮手讓他們散了,下周二晚上再聚。
陳小虎抱拳:大哥還有什麼要小弟幫忙的嗎?
楚稼君:大哥沒有什麼要小弟幫忙的,大哥要回去看山口X惠了。
三個人靜了一會兒,不知道誰帶頭夸起男兒本色,接著就開始聊女明星,幾個血氣方剛的小年輕興奮的聊個沒完。
燈突然暗了,幾人才抬頭回神,發現楚稼君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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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紀勇濤已經回去了,電視機開著,他在陽臺上澆花。
楚稼君:我回來了,跑去買了個錄像帶。晚上一塊兒看吧?
紀勇濤:哦哦!你等等,有個事兒!
紀勇濤搓著手跑回客廳,看上去郁悶的心情稍有點緩解。他從廚房拿來兩瓶玻璃洋酒,說是同事送的。
紀勇濤:你看看,上面都是英語字兒,我看不懂,這是啥酒?怎麼喝?溫的冰的?
楚稼君:洋酒都冰的喝。
紀勇濤:你咋知道?你去歌舞廳喝過?
楚稼君:我看錄像帶里,外國人都加冰的。
紀勇濤一定要他看看那堆英文說明。楚稼君也看不懂,只能硬編。
楚稼君:說是做菜也能用。干喝也行。
紀勇濤:度數呢?
楚稼君:和啤酒差不多。
紀勇濤:去拿杯子!我去樓下借點冰,咱喝喝看!
紀勇濤弄了點冰塊,倒了滿滿兩大玻璃杯,一人一杯。楚稼君喝這酒都喝膩了,看紀勇濤一仰頭就灌了一杯下去,心里給他默默數著數。
第三杯下去,臉色就發紅了,眼神晃晃的。
楚稼君笑,索性也仰脖子一口氣干一杯。紀勇濤說,小飛你慢點,這酒有點……
楚稼君:洋酒都這樣。
他又給兩個人都滿上一杯,紀勇濤心里有郁氣,醉得很快;楚稼君坐在對面,靜靜笑看他。
紀勇濤伏在桌上睡了。他的槍帶掛在客廳衣架上。楚稼君拿出槍看了眼,這裝備顯然很舊,不過保養得還行。
這種型號很容易卡殼,有種說法,說是這兩年警用裝備要換新了,不知道換什麼型號。
他舉著槍,回到客廳桌邊,站在紀勇濤背后。錄像機里播放著這個人最喜歡的日本女星,溫婉如水的笑顏,在發白的屏幕里時不時扭曲。
楚稼君將槍口對準紀勇濤的后腦,輕輕地將槍口抵上去。
紀勇濤突然出聲,醉聲模糊。
紀勇濤:你在嗎,小飛……
楚稼君在這一瞬間,扣了扳機。是手指肌肉的本能反應,在他意識到時,扳機已經扣到了底。
很輕的空腔聲。
——卡殼了。
他放下槍,呆呆在那站了很久。直到電視屏幕變成雪花,光線昏暗。
楚稼君默默把各部件歸位,確保紀勇濤不會發現有人動過它。背后,醉酒的男人又輕聲說:小飛,你睡了嗎……
楚稼君:我在。
楚稼君回到桌邊,把人架起來,扶進臥室。
第5章
紀勇濤從噩夢里醒過來,先是把壓在自己胸口的大腿撥開。
昨晚楚稼君也有點醉,把他扶進臥室之后,自己也倒頭栽下去睡了。
這人睡相差,橫七豎八地霸占了大半張床。紀勇濤捂著額頭,還在宿醉和胸悶的余韻里。
早上接到老家那來的電話,是許飛的媽媽打來的。紀勇濤把話筒丟給許飛,自己去刷牙洗臉。等出來時,電話已經掛上了。
紀勇濤:不多聊幾句?
許飛還穿著睡覺時的背心短褲,懶洋洋趴陽臺上,去揪花盆里的一串紅,拔了芯子塞嘴里吸:長途電話好貴的。
對楚稼君來說,許飛的家人是最大的隱患。不過從這家人讓孩子獨自去外地報道來看,應該不會經常過來探望。
許飛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都各自成家了。父母跟姐姐住,大概兩周會打一次電話過來。
他能模仿許飛的聲音,也被質疑過,但用水土不服導致的咽喉炎混了過去。
可寒暑假怎麼辦?被要求寄照片怎麼辦?他成為“許飛”的時間,最多也只延續到今年的六月份而已。
脫身很容易,麻煩之處是已經留下了外貌線索。他在來愛呀河的路上猶豫了,結果就是知道“許飛”的人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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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楚稼君去了西餐廳。他從凍庫里拿出自己吃的東西,簡單用油煎了煎。
他很難說清楚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好像是很多年前,聽那個買了自己的人說,這樣可以把命“吃回來”。
那個人每次看見他回去,都會琢磨一會兒:又活下來了?
楚稼君后來就覺得,如果不吃這個,自己在下一次行動時就會死。這世上有的人在鞋廠做鞋子,有的人在輕紡市場當會計,有的人開個小冷飲店,有的人開出租車,有的人當老板。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過法,在很早之前,楚稼君就已經替自己定了過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