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大爺的江予奪。
“關于小懌,”老爸說了正題,“你有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你需要我說什麼?”程恪說,“我只覺得你跟他應該好好談談。”
“談什麼?我跟他天天見面,晚上一起吃飯,還有什麼需要專門談的?”老爸說。
“那就算了。”程恪低頭喝了口檸檬水。
“你說說吧,咱們父子倆,很久沒聊過了。”老爸說。
“爸,”程恪看著他,“咱倆其實從來就沒聊過。”
老爸面無表情地盯了他一會兒:“我發現你……變了不少,今天第一次覺得你可能真的不打算回家了。”
程恪放下杯子,這大概是他會感覺到老爸語氣里有妥協的原因吧。
“你覺得怎麼樣才算聊?”老爸問,“或者說,需要聊什麼?現在我要跟你聊,還得求你!怎麼,又覺得我沒聊了?”
老爸生意上一向強硬,白手起家,時間長了,家里家外都是同樣的狀態,哪怕是現在,他已經能感覺到有些事情已經變了,態度卻依舊鋒利。
“晚了,為什麼我會覺得你偏心,為什麼我覺得我在你眼里一無是處,”程恪說,“為什麼程懌也會覺得你偏心,為什麼他也會覺得他永遠不能讓你滿意,需要把我趕出家門,打到再也起不來才能安心?現在才來聊,太晚了!”
老爸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競爭哪里都會有。”
“這不是競爭,”程恪壓著聲音,卻有些控制不住這幾天本來就很不穩定的情緒,他盯著老爸,“這是廝殺!你在我和程懌之間挑起戰斗,我不想加入,我就是廢物,而他一直戰斗,在你心里也永遠無法獲勝!”
老爸皺起了眉頭。
“他希望我從來沒有出生過,”程恪說,“我希望這輩子都不再跟他有一分一毫的關系,這就是你要的,競爭?”
老爸看著他,眼神里有不滿,也有疑惑。
“我的確是不會再回家了,”程恪說,“我現在很舒服。”
“跟你那個男朋友?”老爸聲音立刻冷了,“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是你的反抗,還是你的選擇?”
“我從來沒反抗過。”程恪笑了笑。
老爸說:“你跟那個江予奪,是認真的嗎?”
“你上星期問我,我說不定還不敢這麼確定,”程恪說,“現在你問我,我就可以答一句,我認真的。”
“你有沒有想過他是個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人?難聽點兒就是武瘋子,”老爸說,“你把自己放在一個多危險的環境里你知道嗎?”
“我現在一點兒也不危險了,”程恪提到江予奪頓時就覺得胸口發悶,“他走了。”
老爸愣了愣。
“就這樣吧,爸,”程恪站了起來,“我沒什麼心情再聊了,我還要去店里,這幾天真的忙。”
“把那個U盤給我。”老爸說。
“你真的想聽嗎?”程恪說,“如果你不能保證對我失望到底,就不要聽了,你給程懌的任何一點壓力,都會變成他不放過我的動力,我對這種無休止的廝殺沒有興趣。”
程恪摸了摸兜,摸出一包紙巾,抽了一張出來在空中揮舞了兩下,然后放到了老爸面前:“這是我的白旗。”
沒等老爸再開口,他轉身走出了咖啡館。
“今天我買了點兒橙子,”老板娘站在門外,“給你們每個房間都拿了幾個,嘗嘗吧,挺甜的。”
“嗯。”江予奪把飯菜拿進屋里。
老板娘跟進來,把四個橙子放在了桌上:“小伙子,你別怪我煩人啊……你這樣的孩子我見得挺多的。
”
江予奪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失戀了吧?要不就是工作不順心了,”老板娘說,“跟家里鬧矛盾了,年輕人,無非就這些煩心事兒。”
江予奪扯了扯嘴角,拿過一個橙子慢慢剝著皮。
“沒什麼過不去的,時間就是最好的大夫,”老板娘說,“關鍵你自己得打起精神來。”
“嗯。”江予奪應付著點了點頭。
“今天放晴了,”老板娘說,“出去走走吧,老悶在屋里,沒病都憋出病來了,起碼把窗簾拉開,屋里亮堂點兒,人也舒服些嘛。”
老板娘過去想幫把窗簾拉開的時候,江予奪抬了抬頭:“別動。”
老板娘停了下來,轉頭看了看他,臉上吃驚的表情下帶著隱隱的害怕。
“我要睡覺。”江予奪知道自己聲音和眼神估計都不太友善,于是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那你……睡吧。”老板娘站在原地愣了幾秒鐘,轉身走了出去。
江予奪繼續剝橙子。
吃完一個橙子之后他才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從窗簾縫里往外看了看。
不下雨了,陽光很明亮。
他的視線掃過角落。
所有的陰影都被陽光塞滿了,有些晃眼睛。
但一直站在陰影里的人,已經離開了。
江予奪瞇縫了一下眼睛。
他們走了。
江予奪吃光了老板娘拿來的午飯,又剝了一個橙子,然后打開了房門。
這是他住進來幾天時間里,第一次邁出這個房間。
走廊里有些暗,空氣很陌生。
關門的時候,對面的房門打開了,一個大姐探頭出來打量了他一下:“喲,這屋還真住著人啊?”
江予奪沒說話,看著她。
“你這會兒出去穿這身可不行,”大姐又說,“今天升溫了,你這出去就得出一身汗。
”
江予奪把程恪的那件外套脫了下來,搭在胳膊上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