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是不好意思啊,”程恪有些過意不去,一邊開門一邊小聲說,“跟李總說一下改天約個飯我給他賠個罪。”
“沒事兒,你先處理你的事,要幫忙給我電話。”許丁說。
“謝了。”程恪掛掉電話。
推開門的時候屋里很靜,但是非常明亮,一向關著窗簾大開著,客廳和兩間屋子都被陽光鋪滿了,程恪甚至覺得有些晃眼睛。
“江予奪!”他喊了一聲,“我回來了!”
喵坐在沙發上叫了一聲。
“你哥呢!”程恪沖喵喊了一嗓子。
喵又叫了一聲。
程恪跑進了后院:“江……”
他愣在了門邊。
江予奪坐在后院靠墻的花壇邊上。
低著頭,胳膊肘撐著膝蓋,手機抓在手里。
滿手的血。
程恪甚至能看到血滴到地上。
“怎麼了?”他走過去蹲到江予奪面前,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抖得厲害。
“耽誤你事兒了吧?”江予奪說。
“沒,我那邊沒什麼事兒了,我就回來了。”程恪盯著江予奪,不敢上手碰他,只能一寸一寸在他臉上身上檢查著,看哪里還有傷。
“我聽到了。”江予奪說。
“嗯?”程恪愣了愣。
“你要跟人約飯賠罪。”江予奪說。
程恪有些意外,江予奪在這里居然聽到了他打電話。
“這就是個客氣話,”程恪小心地摸了摸他的臉,低下頭想看清江予奪臉上有沒有傷,是什麼樣的表情,“本來應該一塊兒聊聊,我先走了。”
“不是客氣話。”江予奪說。
程恪嘆了口氣:“我……”
“我會一直,”江予奪抬了抬頭,“一直耽誤你的事。”
“什麼?”程恪問。
“我是個大麻煩。”江予奪說。
“你不是,”程恪看著他,“就算你是個麻煩,那也是我能處理的麻煩,能處理好的麻煩就不是麻煩。
”
“如果今天,”江予奪說,“我沒有回來。”
“嗯?”程恪看清了江予奪的臉。
江予奪臉上有擦傷,眼角下,額頭上都有,但傷得不是太嚴重,幾顆小血珠子已經凝固了。
讓程恪更心疼的是他的眼神,無奈和絕望里滿是歉意。
“如果我就在你們店里,”江予奪抬起手,手背上幾寸長粗糙的一條口子出現在程恪眼前,涌出的血流向手臂,劃出長長的幾道紅色,“你敢想象是什麼場面嗎?”
程恪沒有說話,抓住了他的手。
“給。”江予奪把手機遞到了他眼前。
“什麼?”程恪接過手機。
“看看,”江予奪嗓子突然啞了,“我錄下來了。”
程恪愣了好半天才問了一句:“你錄了什麼?”
江予奪慢慢站起來,走到水池邊,擰開了水龍頭,用冷水洗了洗臉,又對著手上的傷口沖了一會兒,然后撐著水池沿兒轉過頭看著他:“自殘。”
程恪的呼吸猛地停了一下。
“我去處理一下傷口,”江予奪關掉水龍頭,轉身往屋里走,“你去臥室看吧,關門。”
程恪蹲在原地沒動,盯著手里的手機。
江予奪的手上全是血,所以手機上也沾滿了血印,黑著的屏幕上還有幾個帶血的指紋。
程恪愣了一會兒,從兜里摸了張紙巾出來,到水池邊沾了點兒水,把手機上的血跡都擦掉了。
紙巾也變了顏色。
他拿著手機進了屋,江予奪脫了上衣,光個膀子正坐在客廳的桌子旁邊,手上的傷用他的野蠻包扎法已經處理完畢,貼上了紗布,不過血沒完全止住,就這麼一會兒紗布上已經有紅色滲出來了。
江予奪對傷口滲血完全不在意,這會兒正在往手臂的傷口上倒酒精。
程恪這時才發現他衣服袖子上也都是血,手臂上的一條口子看上去是刀傷。
他在江予奪身后站了一會兒,江予奪肯定能知道他就在身后,但是一直沒有回頭。
程恪進了臥室,按江予奪的要求關好了門。
深吸了一口氣之后,劃亮了屏幕,點開了視頻。
最新的視頻文件名稱顯示這個視頻大約半小時前錄的,應該是在江予奪給他回完消息之后。
也許是知道程恪很快就會到家,而“他們”還沒有離開……
視頻開始播放。
程恪的手抖得厲害,加上鏡頭也在瘋狂晃動旋轉,他不得不把手機放到床上,然后坐在一邊,胳膊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的膝蓋。
“誰。”
畫面還是在晃動,黑色的暗影和白色的光交錯著,程恪聽到了江予奪的聲音。
“出來……”
“我看到你了!”
江予奪吼了一聲,接著程恪就看到了從屏幕上一閃而過的江予奪的臉,帶著憤怒,眼睛發紅,像是要噴出火來。
程恪能感覺到自己的肌肉在一點一點收緊,不是為江予奪的憤怒,而是他的迷亂的眼神,怒火之下,他的眼神是一片茫然。
鏡頭晃動中,程恪看出來這是在后院。
他看到了被江予奪挪到屋檐下掛著的那盞燈。
手機里傳出了沉悶的一聲響,像是江予奪撞到了什麼東西。
接著鏡頭慢慢抬起來,應該是江予奪舉起了手機。
畫面晃得厲害,程恪看到了江予奪的臉。
貼在墻上,一點點往后蹭著,已經破了眼角在墻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紅色,江予奪痛苦地擰著眉,大口喘著氣,一顆淚珠滑下來,在他蹭上了墻灰的臉上劃開一條清澈的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