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在江予奪的耳朵上輕輕彈了一下。
手還沒有離開,江予奪已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拇指往手背上一壓再往后掀,擰著他的手按在了沙發靠背上。
不疼,但是非常酸麻。
但在程恪判斷出這是條件反射還是某種跟“他們”有關的反應之前,江予奪已經松了手。
“你……”他抓過程恪的手搓著,“嚇了我一跳。”
“不疼。”程恪看著他。
但江予奪沒有跟他對視,只是盯著他的手:“我走神了。”
“想什麼呢?”程恪抽出手,在他頭上扒拉了兩下。
江予奪沉默了一會兒:“你跟程懌的事兒,算是了解了嗎?他以后還會再找你嗎?”
“應該不會了,”程恪笑了笑,情緒又有些低落,“他不是說,最不希望有的就是哥哥麼。”
程懌說出這樣的話,他并沒有多難受,他們兄弟之間,大概除了最初不記事的那幾年,幾乎沒有過什麼兄弟情深。
只是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不希望他出生,不希望他存在,盡管在他過往的人生里,并沒有覺得有誰還在期待他,但聽到這樣直白的話時,多少還是有些郁悶。
“出去一趟吧,”程恪說,“去查查賬。”
“又查?”江予奪愣了。
“那張卡里的錢,”程恪說,“查查有多少。”
“嗯。”江予奪應了一聲,站起來拿過外套,“他應該不會少給吧,這關系到他的面子問題了。”
“就是想看看。”程恪笑笑。
“十幾萬的手表胡亂扔的人,還會為了區區一百萬出去一趟?”江予奪說。
“區區你大爺。”程恪說。
“我還真沒見過一百萬這麼多的錢。”江予奪說,“一會兒讓我先數一下個十百千萬的。
”
“轉給你得了。”程恪說。
“嗯?”江予奪看著他。
“你不是沒見過麼,”程恪說,“轉給你見見。”
“好。”江予奪點了點頭。
程恪已經猜到了他會點頭,江予奪的反應就是這麼神奇,他笑了起來:“那你拿上卡,一會兒就去銀行轉了。”
江予奪沒說話,盯著他。
“怎麼了?”程恪走了兩步又退回到他面前。
“你是不在乎這點兒錢呢,”江予奪說,“還是……”
“我知道這錢真給你了,你也不會亂花。”程恪拍拍他的臉。
江予奪摟住了他,把臉用力埋到了他肩膀上。
“……是太感動了嗎?”程恪在他背上搓了搓。
“感動個屁。”江予奪悶著聲音說。
“那是什麼?”程恪想看看他的表情,但江予奪抱得很緊,程恪又搓了搓他的背,“你別哭啊,還要出門兒呢。”
“你才成天哭呢。”江予奪說。
“是麼,”程恪笑笑,順手又在他屁股上搓了搓,“走吧。”
“別瞎摸啊我警告你。”江予奪說。
“你不說喜歡我摸你麼。”程恪笑了。
“不是這麼摸,”江予奪松開了他,“你摸得跟耍流氓一樣。”
“本來就是耍流氓,”程恪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要不你給我示范一個不耍流氓摸屁股的姿勢。”
“程恪!”江予奪轉過身指著他,“傷員牛逼是吧?”
“壽星牛逼。”程恪笑著出了門。
這張卡有點兒年頭了,還是磁條的,但大概是保存得比較好,塞進柜員機的時候居然還能用。
“你還記得密碼嗎?”江予奪靠在旁邊輕聲問。
“記得,”程恪說,“是我媽的生日。”
“哦。”江予奪盯著他的手。
程恪一邊輸密碼一邊說:“三哥,你知道人家輸密碼的時候你這麼盯著看比你盯著看手機屏幕還欠抽嗎?”
“那你別按啊。”江予奪說。
程恪笑著把密碼按完了:“記住了嗎?”
“記住了。”江予奪點點頭。
程恪按了一下余額查詢。
“個十百千萬十萬……”江予奪跟他一塊兒看著屏幕,然后愣了一下:“怎麼還有零頭?”
零頭是五千多。
五千整,是當初程恪存進去的錢,他沙畫表演賺的出場費。
程恪突然心里有些空。
程懌用這張卡給他存錢,大概就是要這個效果吧。
讓這份沉睡了許多年的心意,最終用無人認領一般的方式,退回到他手里。
“你帶卡了嗎?”程恪問,“我們去轉賬。”
“我不要,”江予奪趕緊說,“我沒想真要,我就隨便說一下。”
程恪看著他。
“真的!”江予奪有點兒急了,“我要你這麼多錢干嘛啊,我又不是沒有錢。”
程恪笑了起來:“傻逼。”
“你最聰明了,聰逼。”江予奪說。
“滾,”程恪在屏幕上戳了幾下,取出了五千塊錢,“這個給你。”
“房租嗎?”江予奪問。
“不是,”程恪把卡收好,把錢放到江予奪手里,“這個錢……”
“這是你玩沙畫賺的第一筆錢,對嗎?”江予奪反應過來了。
“嗯。”程恪點點頭。
“不是給你媽了嗎?”江予奪問。
“她沒用,卡一直就放那兒了,”程恪笑了笑,“這五千塊對于我來說……還是挺有意義的,送給你。”
“好。”江予奪接過了錢,“是禮物嗎?”
“是禮物,”程恪說,“還有很多別的意義。”
“什麼意義?”江予奪把錢放進外套內兜里,又拍了拍。
“我大概就是從那天起,正式成為廢物的。”程恪笑笑。
“你不是廢物,”江予奪皺著眉,很嚴肅,“你是……你是……”
程恪看著他。
“你是……”江予奪一拍巴掌,“我男朋友。”
也許這是江予奪琢磨了好半天才想出來的答案,所以有些興奮,音量都沒控制,一嗓子出來,旁邊好幾個人都看了過來。
江予奪發現目光之后臉色都變了,扔下他男朋友轉身就跟連了神功一樣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