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說你是個大少爺,”陳爸爸把酒杯伸了過來,“我看著也像,你看我們這一片兒,你這樣的特別扎眼,一看就不是我們這兒的人。”
程恪拿起杯子,笑著沒說話。
“我兒子能認識你這麼一個少爺,大概是踩了屎,”陳爸爸往他杯子上磕了一下,“這個屎……”
陳慶在旁邊清了清嗓子。
“怎麼你要吃啊?”陳爸爸轉頭瞪著他。
“這吃飯呢,你說這個,”陳慶說,“你讓人積……恪哥還吃不吃了?”
“這都吃完了!這叫結束酒!懂麼!”陳爸爸繼續瞪著他。
“叔叔阿姨身體健康。”程恪笑著往他杯子上輕輕磕了一下,仰頭把酒喝了。
陳爸爸也一仰頭把酒喝了。
吃完飯,江予奪也沒在陳慶家多呆,他家晚上要招待麻友,飯桌一收拾走,陳媽媽就把麻將桌給擺上了。
“我們走了,”江予奪說,“去看燈。”
“我也去。”陳慶馬上站了起來。
“你幫著打打下手,”陳媽媽說,“跑個腿兒什麼的,你看什麼燈,從小到大你也沒看過兩回,那兒有個臺燈你抱著看吧。”
“操。”陳慶很郁悶地又坐下了。
“你看我朋友圈,”程恪說,“我一會兒拍了燈就發。”
“行吧,你們開車去吧,這會兒肯定打不著車了,”陳慶扔了鑰匙過來,“錄點兒小視頻,聽說今年規模比往年大呢。”
“好。”程恪點頭。
從陳慶家出來,回到炮聲震天煙霧繚繞的大街上,程恪松了口氣,看了看手里的鑰匙:“今天這什麼車啊?”
“陳慶自己的車。”江予奪說。
“陳慶自己還有車?”程恪頓時震驚了,趕緊又看了看手里的車鑰匙,“不會是個電瓶車吧?”
“就那種兩門小車,油電兩用的,”江予奪說,“不到四萬塊吧,他媽給他買的。
”
“哦。”程恪試著按了一下遙控,離他們五米的地方有個車叫了一下,他走過去看清車子之后一下樂了,“這車咱倆能塞得下嗎?”
“能啊,里頭挺大的,”江予奪說,“陳慶要跟著去,還能塞后備廂里。”
“還有后備廂?”程恪立刻轉到車后頭,試著開了一下,居然打開了,兩個座椅后頭有大約二十厘米的空隙,“這個就是后備廂?”
“對。”江予奪點點頭,把外套脫下來卷了卷,放到了空隙里,“你看,還能放衣服。”
程恪看了看衣服,沒忍住樂了,靠在車后頭一通笑:“哎,還真是……來,幫我脫一下衣服,我也放……”
這話說出來之后就覺得有點兒別扭,不過一般來說也只有他自己會別扭,他看了一眼江予奪。
江予奪沒說話,幫他把外套脫了下來,卷好了放進了后備廂里。
這狀態程恪一看就知道不只是他自己一個人覺得不對勁了。
江予奪的直男思維大概已經因為那句男朋友而有了一些變化,平時完全不會在意的一句話,現在居然也能讓他跟著尷尬了。
程恪嘆了口氣,打開車門鉆了進去,坐在了副駕上。
今天晚上廣場那邊有個燈會,開場是焰火表演,他們開著有后備廂的雙門小車趕到的時候,焰火表演已經開始了,遠遠地能看到高樓那邊有沖天而起炸開的一朵朵金色的花。
“在這兒先看一會兒?前面這會兒得堵車了吧,”程恪說,“現在這個角度好像還不錯。”
“往前面一個路口能看得清楚點兒,”江予奪開著車繼續往前,過了這條街之后停了下來,“就這兒。
”
“嗯。”程恪從車窗看出去,這個角度能看得挺全了,下面的小焰火也都能看清。
陳慶的小車在這種時候就體現出了絕對的優勢,江予奪硬是把車擠進了路邊兩輛車的中間。
“怎麼樣。”他愉快地點了根煙叼著,把車窗打開了一半,再往椅背上一靠。
“舒服。”程恪也點了根煙。
“你喜歡看焰火嗎?”江予奪問。
“挺喜歡的,”程恪說,“不過我喜歡看純色的,銀的,金色的,特別有質感。”
“我什麼樣的都喜歡,”江予奪說,“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都驚呆了,有這麼漂亮的東西,特別亮,亮得都看不清黑天了。”
“你第一次看到焰火是什麼時候啊?”程恪笑著問。
“從我爸爸媽媽房子里出來,”江予奪說,“有人帶我們去比賽,正好路過,有一個大樓頂上,有人在放焰火,就幾顆。”
程恪的笑容僵住了,抽了口煙之后才問了一句:“什麼比賽?”
江予奪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麼突然爆發的預兆,看上去很平靜,像是在回憶。
過了一會兒他才轉過臉,看著程恪:“你知道熬鷹嗎?”
第56章
江予奪這平靜得跟閑聊沒什麼兩樣的一句話, 讓程恪愣了好半天。
熬鷹?
他當然知道熬鷹, 挺小的時候還看過熬鷹的紀錄片,還有不少的文章, 具體的細節已經記不太清了, 但大致是怎麼回事他還是知道的。
為了磨掉鷹的野性, 蒙住雙眼,站在一根一碰就晃的繩子上, 不給吃喝, 不讓睡覺,最后鷹快撐不住的時候, 主人給點兒水給塊肉, 從此鷹就聽話了。
程恪記得當時那個紀錄片里, 主人帶著鷹去獵兔子,鷹飛向天空久久盤旋,主人不斷吹哨,它也不肯回到主人胳膊上。
哪怕是被“熬”出來的鷹, 也有可能在某一次打獵過程中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