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撐上去還沒撐穩了,胳膊肘就一陣刺痛,他趕緊抬起手看了看,一條挺深的口子,不過不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上的……衣服又破了?
江予奪用手指戳在他后腦勺上往下按了按:“低頭。”
“就在這兒?不去廁所嗎?”程恪問,“一會弄得血了糊嘰的。”
“我讓你干嘛你就干嘛!”江予奪吼了一聲,“是不是還得幫你放缸熱水撒點兒花瓣啊!”
程恪閉了嘴,直接趴到了桌上,順便閉上了眼睛,咬緊牙關等酒精潑上來的那一瞬間。
人真挺奇怪的,打架的時候不怕傷,傷了也能忍得住疼,甚至感覺不到疼,但處理傷口時這一點小痛卻會讓人緊張。
也許是因為事先知道要疼了,越琢磨越等待,就越怕疼。
突如其來的疼,都不是疼。
江予奪沒有直接把酒精倒在他腦袋上,而且是拆開了一大包藥棉,扯了一半,團了團,看著比一個大饅頭還大一圈兒。
然后往上倒了點兒酒精之后,江予奪拿著這團棉花在他脖子后頭擦了擦。
“這就用了一半了,一會兒處理傷口還有嗎?”程恪問。
江予奪沒出聲,一巴掌甩在了他背上。
因為光著上身,這一巴掌甩得脆響,屋子再大點兒都能有回音了。
程恪壓著差點兒再次騰起來的怒火,咬著牙沒再說話也沒動。
江予奪在他脖子和肩上都擦了擦,再慢慢往后腦勺的頭發里倒了點兒酒精:“是這兒嗎?”
“不是,再上一點兒吧,”程恪說,“我感覺是上面疼。”
江予奪放下東西進了臥室,拿了盞臺燈出來,對著他后腦勺打開了,又在他頭發上扒拉了兩下:“看到了。
”
“嗯。”程恪應了一聲。
“不深,還行,現在沒太出血了,不過這傷要在我頭上,估計兩天都止不住,”江予奪說,“我得……找個剪刀。”
“干嘛?”程恪嚇了一跳,抬起了頭。
“頭發剪掉點兒,要不怎麼洗?”江予奪在藥箱里翻了翻,拿出了一把粉色的,小小的,圓頭圓腦的兒童手工剪。
程恪不愿意被剪成斑禿,更不愿意被這樣的剪子剪成斑禿,他一把按下了江予奪手里的剪刀:“不。”
“不什麼不?”江予奪問,“你去醫院的話,醫生直接給你把這片兒都剃了。”
“我不去醫院。”程恪說。
江予奪沒出聲。
“我下月有個現場表演,”程恪嘆了口氣,“沒幾天了,我總不能禿著個后腦勺去吧?”
江予奪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你現在是不是就靠這個吃飯呢?”
“嗯。”程恪應了一聲。
“……行吧,”江予奪放下了剪刀,“慢點兒洗吧。”
“謝謝。”程恪說。
江予奪應該是個處理傷口的熟練工,程恪趴在桌上,能感覺到他一點點捏起頭發,再用小棉花團往上點,動作很輕,除了酒精碰到傷口時的刺痛,沒再有別的戳到碰到時的疼痛了。
程恪不知道為什麼他處理自己的傷口時會是那種風卷殘云的效果。
后腦勺這點兒傷不知道弄了多長時間,酒精刺痛過后傷口就麻木了,不疼,也沒什麼感覺,只有頭發被撥動時的輕癢。
程恪趴在桌上莫名其妙居然有種按摩似的舒適感,客廳的暖氣應該修過了,這會兒熱乎乎的,他開始感覺到了困意。
舒服得快睡著了。
大概是被砸出腦震蕩了吧。
江予奪處理過很多傷口,自己的,別人的,他那些小兄弟受了點兒傷跑他這兒來,他都會給湊合包扎了一下。
但這麼多人里,他第一次碰到處理傷口的時候能睡著了,還能打呼嚕的。
他在這弓著個背快半小時了,腰都酸得不行了,程恪居然趴桌上睡著了!一開始他以為呼嚕是喵打的,結果轉頭的時候看到喵正端坐在沙發上看著他。
他這才確定了程恪不光睡著了,還睡得挺香。
這要換了陳慶,衣服都不帶披的他就能給扔到外頭去凍著了。
但對程恪他卻有點兒下不去手。
比起從小在街上混的這些人,眼前這個前大少爺,估計心里要苦得多,他們習以為常的很多事,在程恪這里,都得算得上是重大挫折。
而且看得出他挺憋屈。
所以江予奪雖然對他喜歡男人的事兒有些膈應,剛才卻還是幫了他。
要換個別的同性戀,他肯定就蹲對街點根煙看熱鬧了。
傷口清洗完,江予奪先用膠條把程恪的頭發往兩邊貼住,露出傷口,然后再把紗布蓋了上去。
貼紗布的時候,程恪哼了一聲,像是要醒,他停了手,等了一會兒,發現這人只是哼了一聲而已。
一直到他拽出程恪的胳膊要看看手臂上的傷時,程恪才猛地一下坐桌上彈了起來坐直了。
他倆對瞪了好幾秒之后,程恪才問了一句:“我是不是睡著了?”
“嗯。”江予奪點頭。
“不好意思,我就覺得特別困,”程恪搓了搓臉,“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包好了?”
“好了,”江予奪說,“你去藥店買點兒藥,有那種能加快傷口愈合的,自己涂點兒就行。”
“哦。”程恪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我試試。”
“你過來的時候不是有個加油站嗎,”江予奪說,“后頭有個診所,你弄不好就上那兒讓人幫你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