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煮倆雞蛋的,不是打不著火了麼。”程恪說完這句話突然就后悔了。
果然江予奪立馬就拿起了桌上的手機,一邊撥號一邊說了一句:“那一塊兒吃。”
“不用了,”程恪掙扎著拒絕,“我還有事兒,一會兒出去隨便吃點兒就行了。”
“有什麼事兒?”江予奪抬眼看他。
“就……”程恪猛地一下居然編不出個合適的理由來,主要是他還沒完全適應江予奪這種每次對客套話都認真對待,讓場面一次次陷入尷尬的兇殘態度,總是措手不及。
“你有個屁的事,”江予奪啞著個嗓子邊說邊繼續在手機上戳著,“每天就去個超市,最遠都沒出過我地盤……”
“你跟蹤我?”程恪吃驚得眼皮兒都差點兒兜不住眼珠子了。
“沒,”江予奪說,“我說了,這兒是我地盤,你這種可疑人物,我不跟蹤也天天會有人跟我……”
江予奪費勁地清了清嗓子,又咳嗽了兩聲:“匯報。”
可疑你大爺!
程恪不想說話了。
“大斌,”江予奪打通了電話,“幫我去聽福樓買兩份早點……我沒事兒,嗯,送我家……隨便,你看著買。”
江予奪打完電話,點了根煙,坐到了椅子上,跟程恪面對面地瞪著。
“我真不吃。”程恪說。
“那你看著我吃。”江予奪說。
“……你總這樣嗎?”程恪已經氣不起來了,只感覺被江予奪的神經病狀態深深折服。
“哪樣?”江予奪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沒了聲音,只能靠氣聲和口型猜測。
“算了,你別說話了,”程恪嘆氣,“我聽著費勁,想打人。”
江予奪笑了笑,沒再說話,把跳到桌上的貓抓了過去,放在腿上搓著。
程恪并不想盯著江予奪光著的上身看,但他的那條疤,實在是有些拉風,移開目光有些困難。
最后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你這每次打架,是不是都奔著火葬場去的啊?”
“嗯?”江予奪愣了愣,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笑了起來。
“這得是掄著四十米大刀砍的吧。”程恪嘆了口氣,他不知道背著一身這樣傷疤的江予奪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就這片兒,”江予奪笑完清了清嗓子,但嗓子依舊是啞的,“打個架誰能把我打成這樣。”
“好大的口氣,”程恪很不屑,“我要沒看著你那一對兒夾板我差點兒都信了。”
“那不一樣,這兒沒人敢跟我動刀,”江予奪掐了煙,順手抓過旁邊一件T恤開始往身上套,“這些都是小時候弄的。”
程恪愣了愣,沒有說話。
江予奪一條胳膊穿衣服有點兒費勁,套了半天還在衣服里掙扎,自打胳膊傷了以后,他每次穿脫衣服都能折騰得想把衣服都撕了,也不知道昨天是怎麼把衣服脫下來的……
“過來幫我扽一下。”他從領口里露出一只眼睛看著程恪,“眼睛里還能不能看到點事兒了啊。”
一直瞪著他發呆的程恪皺了皺眉,起身過來抓著他的手,幫他把衣服拽了下去:“沒人在旁邊的時候你怎麼穿的?”
“你要現在說你不是人,”江予奪說,“我就自己穿。”
程恪頓了頓,又抓住了他的手,把他已經套好的衣服又拽回了胳膊上:“我不是人。”
“你跟隔!壁那個三歲半的小孩兒是一個班的吧……”江予奪想吼一聲,但是嗓子不太配合,后面大半句都沒了聲音。
“你是不是感冒了?”程恪問,“沒去醫院看看嗎?”
江予奪掙扎著把衣服重新套回了身上:“不去。
”
不去醫院。
他想到醫院就犯惡心。
就打夾板的時候去那一次他做好幾次惡夢,換藥都沒再去,一直在社區小診所讓人弄的。
穿好衣服之后,他又盯了程恪幾眼,看程恪沒有強行走人的意圖,才又重新點了一根煙叼著。
“就你這抽煙的頻率,”程恪說,“估計得準備好學學啞語了。”
江予奪正想說話,突然余光里看到窗戶外面有個影子晃了一下,他猛地站了起來,沖程恪豎了豎食指讓他不要說話,然后悄無聲息地兩步蹦到了窗戶邊兒上,從窗簾縫里往外看了看。
外面現在人不少,今天是周六,休息的人都這會兒了才開始出門。
江予奪迅速從自己視野范圍最遠的地方開始搜索,卻只看到了一個閃進斜對面通道里的背影。
又是這個通道。
兩次了。
他慢慢離開窗戶之后,程恪才低聲問了一句:“你這腿,夾板是個飾品吧?”
“不是。”江予奪坐下,剛蹦這兩下,他小腿有點兒發酸,不過問題不大,本來這幾天就可以拆了。
其實他今天想拆都行,只是覺得上著夾板讓他心里踏實。
受了傷就不容易再受傷。
……被吊柜門撞不算。
大斌的聲音從窗戶外頭傳了進來:“三哥,我來了。”
“嗯。”江予奪應了一聲,大斌是他所有小兄弟里最聰明的了,是唯一一個經過窗口會先出點兒聲音讓他知道的。
正要起身去開門,程恪已經站了起來,過去把門打開了。
“恪哥?”大斌有些吃驚地跟程恪打了個招呼,“我以為三哥吃兩份呢。”
“買什麼了?”江予奪問。
大斌一聽他這聲音就頓了頓,像是想問什麼,但又還是沒問,把兩個打包袋放在了桌上:“我看著好吃的都買了點兒,也分不了兩份,就只是裝了兩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