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他不會和我上次一樣酒精中毒吧?”
“沒有——”方嘯拖長了聲音,一臉無奈,“他一切正常,只是簡單地喝醉了而已。”
“我,我現在就領他回賓館。”我端起中間的杯子灌了一口水,“我不是在做夢吧?邊巖怎麼會跑到T市來啊。”
“你先坐下吃點東西吧。”方嘯拉開一邊的椅子。
“不吃了,我先送他回賓館吧,回去點個外賣就行。”我說完,俯下身子趴到邊巖耳邊,低低叫他兩聲:“牙牙,牙牙?”
他仍趴在桌子上,不聲不響地把頭埋進胳膊里,好久也沒動彈一下。
方嘯起身倒了杯熱水推到他面前,探過身來拿手推推他的肩膀:“牙牙,還能走嗎?”
邊巖這才迷迷糊糊應了一聲:“嗯?”半睜著一雙醉意朦朧的睡眼抬起頭,口齒不清地問了句:“要走了?”
他兩只胳膊交疊著放在桌子上,臉頰泛著些許紅暈,看起來像被下課鈴聲吵醒的小學生。
我突然就受不了他這模樣了,心里像被一只肉乎乎的小貓爪子若有若無地撓了一下,忍不住抬手在他頭發上揉了兩把,然后落下來握住他的肩膀說:“走了,帶你回家。”
他仰著脖子愣愣地看我,忽然笑起來:“盧沛啊……”
“嗯,乖,”我扶著他,“能站起來嗎?”
他把胳膊肘撐在桌子上,兩只手在臉上搓了兩下,點了點頭,然后撐著桌沿站了起來。
他是真的醉得厲害,站都站不穩。
我趕忙推開椅子,一只胳膊摟住他的肩膀撐著他。他沒看我,垂著睫毛把嘴角勾起來,笑得我心都要化了。
方嘯也站起來,皺著眉看著醉得不成樣子的邊巖說:“我讓喝你一杯意思意思得了,你非喝一瓶,現在還能說話嗎?”
邊巖垂著的頭用力地搖了兩下,嘴里嘟囔道:“沒、沒事。”
我把他的一只胳膊抬起來繞到我脖子上,架著他往外走。
方嘯跟在另一邊:“能行嗎?”
“沒事兒,一會兒打上車就好了。”我低頭看看邊巖,他正安靜地把頭歪在我頸窩,鼻息帶著熱氣一下一下撲在我脖子上。
方嘯幫我把邊巖扶到出租車里坐好后,我也坐進去,把車窗搖下來對他說:“你回去吧,明天再找你。”
他趴在車窗,朝里看了看說:“那個……你倆……”
“怎麼了?”
“唉,沒事兒,那個……你好好照顧邊巖啊。”他朝前送送手,“走吧。”
出租車發動了,邊巖仰靠在后座上的頭隨著車子的顛簸左右晃了兩下,終于在我肩膀上找到支點,我見他醉得不省人事,便把一只胳膊繞過他后背,一下一下順著他的頭發。
車停在賓館前面,我左手從大衣口袋里掏出錢包,右手仍摟著邊巖,有些費勁地數出錢遞給司機。
下了車,邊巖好像清醒了一點。我帶著他往賓館的方向走,他卻起了逆反心思似的,偏偏要跌跌撞撞地走旁邊一條小路。
“你要走這條路啊?”我側過臉看他,順著他的意思,“好啊,那我們就走。”
周圍的一切都靜悄悄的,偶爾一兩聲不知名的鳥叫劃過上空。我陪著他漫無目的地朝前走,偶爾低頭看看他。
他乖得不得了,喝醉了也不吵不鬧,只半睜著水光瀲滟的一雙眼睛,時不時彎起來笑一下,看起來可甜。
走了一段距離,他忽然開始唱歌,不成調子地唱著,我費了好大勁才聽出那口齒不清的歌詞。
他在唱五月天的《知足》,一直重復著前兩句:怎麼去擁有一道彩虹,怎麼去擁抱一夏天的風……
原來他也有抱不到的彩虹和抓不住的風啊,我把胳膊收緊了,緊緊摟著他。我側過臉,看著他輕輕說:“不唱這首好不好?我給你唱更好聽的,好不好?”
他很聽話地停下來,專注地看著我。
我笑了一下,在他耳邊低聲唱了首兒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我唱完,低頭看著他問:“好不好聽?”
他不說話,只看著我笑,又使勁點點頭。
“那……那以后每天都唱給你聽,好不好?”
他又點點頭。天空黑沉沉的,一顆星星都沒有,全都落在他亮晶晶的眼睛里。
“聽不懂你也點頭,不怕我把你賣了啊?”我笑著看他,又說,“等你明天酒醒了,會記得嗎?”
他不作聲,過了幾秒,忽然伸出一只手虛虛握著,孩子氣地說:“拉勾。”
我也伸手,勾住他的小指,又把大拇指對在一起摁了一下:“拉勾了,不準反悔啊。”
他拉著我走了好遠,走累了,步子慢下來,又朝我靠過來,全身軟得像灘泥。他的頭歪在我肩膀上,睫毛掃著我的脖子,有些癢癢的。
我忽然希望這條路永遠都別到盡頭,就這麼走下去,別停下來。可夜風漸冷,我又怕他喝醉了不經吹,只能背著他回了賓館。
離賓館還有一段距離,我看見陸澤夕正在前面打電話。我叫住他,他回頭看見我倆,睜大了一雙眼睛:“我操,我沒看錯吧?”
“沒有,”我一臉淡定地背著邊巖,“碰到你正好了,我身份證在左邊衣兜里,你幫我開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