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盧沛,有你這麼沒眼力見兒的嗎?”陸澤夕的聲音從上鋪傳下來,“來邊巖,坐我對面那張椅子上,給我當半個小時的模特,今天晚上我收留你。”
邊巖看我一眼,作勢要起身。
我趕緊拉住他:“哎哎哎,別去,陸澤夕是個大流氓。”一定不能讓他視奸邊巖的陰謀得逞!
陸澤夕“切”了一聲:“說得你跟正人君子似的。”
“那可不?這就是事實!”我理直氣壯地回應,一邊過去搭邊巖的肩膀,“誰說我不伸出援手了啊?”
坐在桌子前對著電腦打游戲的李天然回過頭出主意:“沒去樓長室要鑰匙啊?”
“去了,”邊巖說,“敲了門,里面沒人。”
“這樓長也太不負責任了吧,一點都沒考慮到晚上忘帶鑰匙的同學。”我說得義憤填膺,其實心里早就暗搓搓地竊喜開來:邊巖回不了寢室,只能在我們宿舍借宿,而我們宿舍又沒空鋪位,那他豈不是只能和我擠一個床上睡了?
光是想想這個畫面就讓我熱血沸騰,簡直天助我也!
我假裝斟酌道:“那怎麼辦啊?實在不行,你不然就跟我們宿舍湊合一晚得了?不過鋪位有點小,可能會挺擠的……”
“你嫌擠嗎?”他轉過頭看著我,猶猶豫豫道,“那不然……你借我點錢,我出去住也行。”
我頓時怔愣了一下:我沒嫌擠啊,這死小孩是怎麼做聽力理解的?
我趕緊說:“這怎麼還至于啊,就一晚上,出去住怎麼著也得一兩百吧。只要你別嫌擠就行,我睡覺不打呼也不翻身,而且睡得特死,你就算打呼也沒事。”
“哦……”他低著頭應了一聲,抬手蹭蹭鼻梁,小聲道,“我也不打呼啊。
”
我笑笑,越發覺得他可愛得不行,起身拍了一下他的后腦勺:“那不就得了。”
過一會兒,我倆爬上我的鋪位,后背靠著墻,肩并肩伸直腿坐著,恍惚間又回到小時候,我去他家一起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的場景。
我搜出了這周剛更新的動漫,和他一起看起來。
可不知怎麼,明明這周更新的劇情算是一個小高潮,我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把精神集中到劇情上,眼神總是有意無意地朝他那邊瞟。
他剛洗了澡,渾身上下泛著一股清冽的水汽味道。上身套了一件不常穿的白T恤,質地看起來薄薄的,領口開得有些大,鎖骨處裸露的白皙皮膚像蛋糕上那層細膩的奶油。
他一探身,我的腦袋里就刷啦啦閃過一道白光。
我控制不住地去瞥他細白的胳膊,還有裸露在空氣中兩條又直又細的長腿。他坐在我旁邊,每一個小動作對我來說都是致命的誘惑。
我覺得自己有點起反應了。
準確地說,不是有點,而是很明確地起了反應,我甚至覺得喉嚨開始發干,大腦里的每一根神經都劈劈啪啪地燒成一片。
真是要命,我怎麼會坐得離他這麼近?
他胳膊上的皮膚涼涼的,似有若無地傳過來,誘得我想整個人都貼過去。
我強迫自己調轉開目光,眼睛直直地盯著屏幕,大腦卻全然不知道劇情講到了哪里。
此時此刻,大概逃開才是明智之舉,我應該立刻翻身下床,躲開他,遠遠的。
可我卻貪戀這一刻的親近,我們之間的距離那麼近,近到只要我一抬胳膊就能摟住他的肩膀,只要偏過臉就能湊近去吻他的嘴唇,只要稍稍挪動一下手掌就能握住他的手指。
那五根修長的、指尖細細的手指,離我那麼那麼近。
我五指緊緊攥著,手心里起了潮潮的汗。
我的情緒起伏著,洶涌著,把殘存的一點理智徹底侵占了,握著的拳頭松開了,蜷縮在一起的手指漸漸舒展,指尖碰到邊巖手掌的時候,不知擱在哪個犄角旮旯的手機突然炸裂般瘋狂地震動起來,震得我瞬間從夢游般的狀態里清醒過來。
我全身震了一個激靈,眼睛飛快地眨了幾下,咽了下喉嚨,這才直起后背,有些慌亂地四下尋找手機。
“這里。”邊巖朝我這邊靠了一下,手臂從我背后伸過去,撈過手機遞到我眼前。
“哦。”我接過來,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我媽。”我不自覺又咽了下喉嚨,看著屏幕和他說。
他也看著我的屏幕,點點頭。
我接通,叫了一聲“媽”,轉過頭和邊巖低聲說了句:“我去陽臺接。”
然后故作淡定地翻身下了床,實則幾乎稱得上是落荒而逃。
和我媽通電話的時候,我有些心不在焉,不過腦子地一句一句應著她。
直到我媽的聲音以穿透耳膜的氣勢從手機里鼓出來,我才被吼回了魂。
她把我吼了一頓,語氣又平復下來,問道:“我怎麼聽你魂兒都丟了,你在哪兒呢現在?”
“宿舍的陽臺……”我有點底氣不足。
“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真的——”,我無奈地拖長了語調,“媽,我還能去哪兒啊?”
“沛沛,”我媽換了個極富耐心的語氣,“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我一個“沒”字剛出聲,她緊接著又說:“你都上大學了,離家又這麼遠,我和你爸想管也管不了,真遇到喜歡的,談談也可以,就是自己做事得有點分寸,都不是小孩子了,也該擔點責任了,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自己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