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那兩個月,我們宿舍的兩個室友對A市的各個景點充滿興趣,幾乎每隔一兩個周就要規劃一條出行路線。
和他們出門之前,我會打電話問邊巖要不要一起,大多數時候他都同意,偶爾他們宿舍的其他人也跟著一起來,兩個宿舍的人很快熟絡起來,聊的話題也逐漸跳脫出高三那段苦逼的歲月。
幾乎每個人在知道我和邊巖是發小之后,都要流露出驚訝的神情,在他們看來,文化生和美術生能夠一起考上A大著實是件罕事。
幾個人混熟之后,又一次談起這個話題時,和邊巖同寢的吳宇昊先是一陣嘖聲,又一臉遺憾地搖頭道:“你倆這樣就是浪費資源啊!這要是青梅竹馬,過了國家法定結婚年齡,都可以直接去民政局領證了。”
說真的,每當回想起高三那段暗無天日的復習時光,我都很感激那時候拼盡全力要考上A大的自己。畢竟現在和邊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曾經的盧沛咬著牙爭取過來的。我慶幸這段回憶里沒有摻雜太多后悔的色彩。
一兩個月之后,A市的著名景點差不多都被我們幾個逛遍了。
十月中旬的一個周六,我和邊巖一起吃完晚飯,回去的路上,迎面碰到我們宿舍的趙奇和李天然。
“剛說到今天晚上玩三國殺,就碰見你倆了,”趙奇滿臉堆笑地拉住我,“還想讓你叫上邊巖一起過來呢,巧了!”
又轉過臉問邊巖:“一起過來玩嗎?”
“我不會啊……”邊巖面露難色地看他。
“沒事,挺簡單的,你倆先回宿舍,讓盧沛給你講講規則就會了。
”
邊巖轉過頭看我。
我笑著看他:“來唄,包教包會。”
邊巖想了一下,朝趙奇點點頭,同意了。
等趙奇和李天然回來,我已經拿著牌給邊巖講了一遍規則。他微皺著眉頭聽我講,好像要竭力把我說的每句話都塞到腦子里。
我講完,把桌子上的牌收拾到一起,問他:“記住了?”
他抿著嘴唇:“聽起來有點復雜。”
李天然插話說:“聽著復雜,一會兒看我們玩一遍就會了。”
邊巖果然沒讓大家失望,跟著看了一輪,居然也玩得有模有樣,一晚上當了兩次內奸,都有驚無險地贏了,把趙奇佩服得五體投地,幾次懷疑他冒充新手。
九點多,幾局打完,隔壁拉過來的一個同學停手說:“不打了,我得回去洗澡了,上次去晚了都沒熱水了。”
幾個人把牌收拾起來,都站起身,很快就各忙各的去了。
邊巖在我們宿舍又逗留一會兒,也回去了。
他回去之后不久,窗外開始毫無預兆地落起雨來。我走到陽臺低頭朝下看了看,幾個沒打傘的人正在雨中急急奔跑。
我朝外伸出一只胳膊,涼絲絲的雨點打在我手心上。窗外,一個多月前還枝繁葉茂的大樹,在這個刮風下雨的黑夜中顯出些秋季的蕭瑟。
我看著在風中搖搖晃晃的樹影,暗自慶幸邊巖早離開了幾分鐘,不然走到半路突降急雨,說不定得全身淋個透濕。
回到屋里,我支起畫板,草草畫了幾張速寫。扔在上鋪的手機震了一下,我起身走到床邊,伸長了胳膊把手機摸過來。
劃開屏幕一看,是方婧,我高三的同桌,發來信息讓我上網幫她看看剛畫好的條漫。
我同桌去了Y美,趁暑假的時候在微博上開了賬號,把她之前寫在小本子上的“愛情秘籍”畫成條漫,添加了一些劇情,隔三差五貼上去幾張,居然在短短幾個月內吸了不少粉,看來出版愛情小冊子的遠大夢想指日可待。
我幫她看完條漫,收拾東西去浴室洗了個澡。
全身的水汽還沒蒸發干,我站在床邊,頂著一頭濕發,胳膊趴在上鋪床沿百無聊賴地看了幾條新聞,突然聽到門外有人敲門。
“來了!”我隨手把手機扔在床上,趿著拖鞋走過去開門。
門一開,我看見邊巖站在門后。
我沒想到他這麼晚會過來,眨了幾下眼:“剛有東西忘帶了?”
“不是……”他抬起手,伸到濕漉漉的劉海下摸了摸額頭,苦著一張臉:“盧沛,我把自己給鎖到門外了。”
“啊?你們宿舍沒別人了?”我拉他進來,摸了兩下他的頭發,“還淋雨了?”
他坐到椅子上:“沒……我去洗澡了,洗完回來,走到門前想掏鑰匙開門來著,結果發現出門前忘帶鑰匙了……”
“其他人呢?”
“一個去同學那玩了,一個回家了,還有一個找女朋友去了,晚上都不回來……”
他說話時垂眉低目的,再加上一頭濕答答的頭發,看起來像只找不到家的小狗。讓我一邊覺得他有些可憐,一邊又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笑什麼啊!”他聽見我笑,一掃之前可憐巴巴的表情,抬起頭對我怒目而視,“不準笑!”
我見他這副表情,更是笑得停不住:“哎,什麼叫聰明一世糊涂一時,想不到我們邊牙牙同學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啊……”
“盧沛!”他氣鼓鼓地瞪著我,“你不伸出援手也就罷了,還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