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仍昏昏沉沉,全身癱軟地使不上勁,眼睛一閉,又昏睡過去。
這一夜似乎格外漫長,我昏昏醒醒無數次,一會兒覺得像是渾渾噩噩在做夢,一會兒又覺得像是真的。
第二天徹底醒過來時,天光已經大亮。
我睜開眼睛,看到邊巖、劉楊、方嘯全都圍著我,上半身趴在床邊睡成一圈。
“……”我頭痛欲裂,看看四周,這才反應過來那些意識模糊的場景都是真的。我是真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我回想著昨晚發生過事情,房間里傳出的喧鬧,晶瑩剔透的棕色液體,喝光見底的玻璃酒瓶,波濤洶涌的悲觀情緒,還有那句沒說出口的我喜歡你……
種種畫面浮現出來,我瞬間生出一種就此睡死過去的念頭:天啊……我怎麼又干了一件這麼蠢的事……
我趕緊閉上眼,趁著他們仨還沒醒,裝作又睡過去。
“酒醒了?”邊巖突然直起身,揉揉眼睛,啞啞地低聲道,“別裝睡了。”
“……”我見已經被識破,只好撐著床坐起來,揉揉腦門,啞著嗓子裝可憐:“我錯了……”
“還難受嗎?”
我搖頭,又說:“還有點頭疼。”
“我出去給你接點水。”他起身走了出去。
劉楊和方嘯都陸續醒過來。
我接過邊巖遞過來的水喝了幾口,抓抓頭發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你們怎麼把我送醫院了啊……”
“你酒精中毒,”方嘯一屁股坐到我床邊,“昏過去了,把我們仨給嚇了個半死,老子心臟病都被你嚇出來了。”
“我沒喝多少啊……”我呆呆道。
“醫生說,每個人體內的解酒能力不一樣,所以盧沛,”劉楊撐著床站起來,“你丫以后還是別喝了,昨晚還是輕的,說不準哪天就喝掛了。
”
“你抽的哪門子風去喝那麼多酒啊?”方嘯問。
“我覺得我沒喝醉啊……我昨晚特清醒來著……”
“你算了吧,你都意識不清了。”
邊巖叫來醫生,又給我測了心率,那個年輕醫生把類似于夾子的東西從我手上拿下來,又隨口問道:“小伙子有什麼心事喝那麼多酒,失戀了啊?”
……這一大早醒來每個人都要問我這個問題。
我支吾道:“不是……”
好在他沒聽我說完就正色道:“以后別喝酒了啊,你的體質不適合喝酒,小心小命給喝沒了。”
“知道了……”我悶悶道。
待到邊巖和方嘯出去幫我辦出院的時候,我郁悶地靠到床板上:“我怎麼能這麼衰啊,喝個酒都能喝掛……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劉楊撲哧笑出聲來,問我:“你到底怎麼回事啊?就去接一下邊巖,怎麼還喝上酒了啊?”
“唉,我那什麼……不是突然就悲從中來了麼,這情緒一上來就止不住……哎對了!”我忙不迭其身抓他肩膀,“我昨晚沒干出什麼酒后吐真言的事吧?”
“你都喝掛了還想吐什麼真言,呼吸都快停了。”他撇撇嘴看我一眼。
“我昨晚差點就表白了,”我重重拍一下床,“就差那麼一丁點!”后背又倚回去,琢磨道:“你說我要是表白了再暈過去,現在會是什麼個情況啊……”想了想后果,又打個哆嗦,“太險了,以后堅決不能喝酒了……”
“哎盧沛,你說……”他看上去欲言又止,猶豫了片刻才說,“邊巖會不會也喜歡你啊?”
“怎麼說?”我頓時眼前一亮,來勁地直起身盯著他。
“你昨晚喝掛了差點栽地上,邊巖當時一下子沖過來,我就沒見他跑這麼快過。
”他回想著,“后來見你暈過去又急得不得了,感覺快急哭了……”
我把臉埋到被子里:“牙牙怎麼能這麼好啊……”
他推我一下:“哎,所以你說有沒有這個可能?”
“我是很想說有啊……”我悶聲道,又直起身子,“可是如果換作是你和猴子,他應該也會這麼著急吧,你想啊,你們倆昨晚不也挺著急麼?”
“也是啊……”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說,“哎對了,他還給你削了個蘋果呢。”
“在哪兒?”我東張西望。
“被我和猴子一人一半吃了,”他無辜地看我,見我怒目而視,邊解釋邊訕笑,“那啥……擱了大半夜,都氧化了,一點也不好吃……”
“……不好吃留給我吃啊!”
過一會兒,像是對他說,又像是對自己說:“我同桌之前說,判斷一個人喜不喜歡你,就要看他為你做的那些事是不是獨一無二的,你覺得有沒有道理?”
劉楊想了半晌,開口道:“好像有。”
“所以啊……”我無奈地嘆口氣,沒接著說下去。
坐出租車回家的路上,邊巖坐在我身邊,一直目視前方。
我把頭仰在后座,內心不停自責:盧沛啊盧沛,你什麼時候才能成熟一點,這下可好,不但害得大家為你擔心,自己還把臉都丟盡了……
我盯著他頭頂小小的發旋定定地看,想著如果這是一個開關,按一下就能把昨晚的記憶從他腦中抹去就好了。
我想得出神,怔怔伸出食指輕輕按了上去。
他回頭看我,低聲問:“怎麼了?”
“……”我趕緊收回手,“我,我想吃蘋果……”
“我家有,”他側過臉和我說話,“一會兒給你送下去。”
我輕輕“嗯”一聲。
回到家里,我爸媽已經去上班了。
我簡單沖了個淋浴,趴到自己床上,整個臉埋到枕頭里,對昨晚的行為進行了深刻的面枕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