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盧沛,”劉楊把杯子放下來對我說,“你們怎麼要集訓那麼久啊?你不是畫得挺好的麼?”
“每年都這樣啊,年前先參加聯考,年后再一個一個參加校考,說起來也挺折磨人的。”
方嘯扒拉著手指數了一通,驚嘆道:“這得七八個月吧!這麼久啊!”
“是啊……”我嘆口氣,“回來你們別不認識我了啊。”
“你別說啊,”方嘯咂巴兩下嘴,“有這可能。”
我靠在椅背上有氣無力地看著他笑。
一整晚,邊巖都垂著睫毛,一口一口喝杯子里的水。
我去A室集訓了,他會舍不得我的吧?不知是不是離別的情緒作祟,我有些放任自己的自作多情。
幾個人各回各家之后,已經快十點了。
我躺在自己床上,有些傷感地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數著要離開的日子。越數就覺得越長,大半年呢,要怎麼過啊。
我明明沒喝酒,卻覺得腦子里醉醺醺的,低聲地唱那首我總唱給邊巖聽的《彩虹》:看不見你的笑我怎麼睡得著,你的身影那麼近我卻抱不到。
唉,那次邊巖去市里參加奧數考試,就只去了不到兩周,我都天天數著日子過,這大半年的,邊巖會不會真把我給忘了啊?
我翻身坐起來,突然有種強烈的想要表白的沖動。
我急切地想要抓住點什麼,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我突然恨透了這種一個人的獨角戲。
我拉開門把手,穿著拖鞋就沖了出去。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到他家門口,手抬了又抬,還是沒敲下去。
正游移不定地時候,門突然拉開了。
邊巖正站在門邊,我倆面面相覷。
“盧沛?”他飛快眨了幾下眼,“你怎麼上樓來啦?找我有事嗎?”
“啊?”我根本就沒做好準備,懵了幾秒,摸摸頭說,“沒、沒事,就是……內個,睡不著。”
“哦……”他往里讓了一步,“是不是要走了,舍不得你爸媽啊?進來吧。”
我跟著他進到他臥室,坐在床沿,感覺整個腦子里都是亂糟糟的。
他在一旁安慰我:“其實你想想,半年很快就過去了,回來的時候,你肯定藝考都過了你理想的學校了,是吧?”
“啊?”我心不在焉,“哦,是。”
“要不要打兩盤游戲啊?我怎麼看你魂不守舍的呢。”
“啊?不打了吧……這麼晚了。”
“那……看一集動漫?火影新出那集你看了沒?”
“沒呢……行吧。”
和他一起看動漫的時候,我腦子里正進行天人交戰:要不要就表白了呢?
表白之后,會有什麼結果呢?好一點,邊巖可能還像以前一樣對我,說不定會慢慢發現我的好,然后逐漸喜歡上我?
但據我對他的了解,他的喜歡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轉移對象的。
差一點,他可能從此疏遠我,而這件事情就可能成為我倆之間永遠消弭不了的隔閡。
那這大半年里,他會不會從此就音訊全無,連電話都不給我打一個啊?
那我回來之后,我倆還能像現在這樣,天天嘻嘻哈哈混在一起,可以肆無忌憚地摟他脖子嗎?會不會連兄弟都做不成啊?
我重重呼了口氣。
邊巖轉過頭看我:“盧沛,你怎麼心事重重的感覺啊?”
我搖搖頭,把剛剛那瞬間的沖動徹底壓下去,咽了下喉嚨說:“可能是……從小到大都在B市,有點舍不得吧。”
我不想給邊巖留下一個憂心忡忡的印象,換上副笑臉說:“A市那麼大,你說我要迷路了,也不能讓邊學神遠程解救我,想想好無助啊。
”
他看著我笑了一聲:“有沒有點出息了啊你?”
過一會兒,他又轉過臉看我:“哎,盧沛,你有沒有想好要考哪里啊?”
“要只說想的話,我肯定是想考最好的唄。”
“哪啊?”
出于不自信的原因,我從來都沒說過我要考A大,但面對邊巖,又是在這樣彌漫著離別氣息的夜晚,我終于還是說了出來:“嗯……A大的設計吧。”
“真的?”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身子轉過來面朝我坐著,“我也想考A大!”
我當然知道他想考A大,雖然他從來沒明說過,但有意無意中透露出的向往再明確不過。而我想考A大,一半是因為它真的很好,還有一半是因為,邊巖要去那里啊。
但我裝作第一次知道的模樣,有些興奮地說:“真的啊?那如果我能考上,咱倆就還能在一個學校。”
“盧沛,你肯定能考上的。”他看起來比我還信誓旦旦。
我看著他點點頭,笑了一下。
出了門,我又重重舒了口氣,莫名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我一邊慢吞吞地下樓梯,一邊暗想自己剛剛可能是瘋了:唉,沖動是魔鬼啊……
第二天上午十點,我爸媽和我一起出了門,他倆要陪我在A市待幾天。
他們仨都來火車站送我,在站臺上,劉楊說:“盧沛,要離開這麼久,一人來一個擁抱吧。”
我被他的提議逗笑:“怎麼跟我媽看的那些電視劇似的?”
“別廢話,”他催促道,“趕緊的。”
“行吧。”我走上去,跟他抱了一下。
他湊在我耳邊低聲說:“給你創造機會呢懂不懂。”
我恍然大悟:我說劉楊怎麼突然變得婆婆媽媽的,真是太機智了!
抱完劉楊,又去抱方嘯,他老神在在道:“盧沛啊,沒哥們罩你,你可別老違法亂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