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要帶葉開來皇天玩,而是想讓他見一見喬楚。
回頭看的時候,藍紫色的光彩如夢似幻,燈光暗沉的地方都成了魑魅魍魎,所有的迤邐都只是在烘托葉開一個人。一句話到嘴邊硬是忘了,他把葉開攬進懷里,握著他的肩膀問:“還習慣嗎?”
葉開點頭,陳又涵注意到他目光和注意力連著一起飄走,順著看過去,一個老外沖葉開輕佻地吹了聲口哨。
陳又涵:“……”
還沒來得及看清燈光下的細節,葉開便只覺得眼前一黑,繼而被勾得摔倒在他懷里——“又涵哥哥?”
大手蒙住他的眼睛,遮擋了所有的視線,陳又涵抱著他,聲音和熱氣都落在耳邊:“別亂看。”
喬楚在柜臺后遠遠地看著這一幕,笑著搖了搖頭,咬著煙的嘴角戲謔上揚:“沒出息。”
等人真到了吧臺前,一看葉開的模樣,他倒也說不出什麼揶揄的話了。葉家是寧市最低調的豪門,又是搞教育慈善又是開銀行,就差把“穩重”倆字印在腦門上了,從前陳又涵把他形容得如何矜貴漂亮,喬楚只當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老房子著火濾鏡被煙糊得十八層厚——卻沒想到他說的每個字都沒有夸張。
葉開只穿了簡單的T恤,渾身上下除了腕表和戒指就沒了其他的裝飾。因為貴氣,氣場里就有了一層恰到好處的疏離,但并不讓人覺得高傲。他比陳又涵小那麼多,理所當然可以有那種被保護得很好的金絲雀的姿態,但他沒有,氣質里反而已經積淀出冷冽深沉的感覺。
喬楚閱人無數,一天見的人比當天吃的米粒還多,心里就一個感想:沒見過把香奈兒穿這麼好看的男生。
“喬楚,喬亦初的爸。”陳又涵為他介紹,又道:“葉開。”
葉開伸出右手,無名指上一圈滿鉆戒指古典雅致,“你好,喬叔叔。”
喬楚跟他握手,一邊從嘴角取下煙:“我比這姓陳的大不了幾歲,怎麼他是哥哥,到我這就成叔叔了?”
陳又涵睨他一眼:“想聽喬哥哥啊?”指尖輕點桌面,遞話給Kiki,“叫,一聲一千。”
kiki剛叫一聲喬楚就受不了了:“行行行,他老板還我是老板?”
Kiki小聲嘀咕:“誰給錢誰是老板。”剛說完,聽到一聲笑,抬眸看原來是葉開。他坐在高腳吧臺椅上,一手托著下巴,正懶洋洋地看著喬楚和陳又涵兩人打機鋒。
“葉少想喝點什麼?”kiki主動招呼道,“來點特別的?”他這幾年被喬楚公費送去國外進修過,已經是皇天的金牌調酒師,有不少人慕名而來。
葉開還沒來得及說,陳又涵按住他的手:“喬老板,麥卡倫開好了嗎?”
喬楚氣笑,沖kiki招手,隨后遞出一張門禁卡:“去把陳少那瓶酒拿過來。”又轉向陳又涵,單手插腰咬牙切齒無可奈何:“你說你一身家千億的富N代光惦記我一三十來萬的酒算什麼出息?”
陳又涵低頭點燃一支煙:“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占我便宜特好喝是吧?”又面向葉開:“當初跑我這兒來說自己暗戀了個誰,連表白都沒膽,我說酒給你備好了,什麼時候成功什麼時候開。”
陳又涵氣定神閑:“十年后。”
葉開懵了:“十年后?”
陳又涵把他圈進懷里,音浪暫歇,換上了一首溫柔的音樂,他親昵地低聲說:“別理他,他看不起人。
”
喬楚笑得有點得意:“激將法懂嗎?你知道你這位又涵哥哥有多慫?撩你怕唐突了你,說得露骨又怕冒犯你,怕你嚇到怕你跑,怕你嫌他年紀老——是吧陳又涵?”又“嘖”一聲,自我肯定道:“還挺押韻。”
陳又涵輕叩臺面,冷酷地說:“來,再多編點。”
“好說,好說,”喬楚頷首,拿出最佳損友的勁兒:“你什麼時候見過他那樣了?我現在就算拿大喇叭全場懸賞一百萬問誰見過陳少犯慫喜歡人不敢追的模樣,那也沒人敢說見過。他以前——”
陳又涵不動聲色地嘆一口氣,“喬楚。”
喬老板硬生生住嘴,葉開善解人意地說:“沒關系,我知道。”
酒來了,純銀打造的底座像冰封雪山,紅木打造的箱子上鑲嵌著酒行的銘牌,上面雕刻著年份“1972”,兩只水晶威士忌杯一左一右嵌入軟包。
“過了四年,對嗎?”
陳又涵取出這支酒,漫不經心“嗯”一聲。
“還好,沒有真過十年。”喬楚心有余悸,“不然回頭說我詛咒你。”又問:“剛開始在一起怎麼沒找我開酒?”
陳又涵咬著煙勾了勾唇,“少廢話。”
葉開明白,因為“點到為止,好聚好散”,因為他反復地說這八個字。陳又涵只是舍命陪君子,沒有他的應允,他甚至不敢擅自作主地對未來抱有期待。
“現在開剛剛好,”葉開看著陳又涵:“對嗎,又涵哥哥。”
喬楚不動聲色地看著。葉開看向陳又涵的目光是不一樣的,雖然年紀輕,但有一種并不淺薄的溫柔。這讓他覺得很有意思。陳又涵那些年身邊人來來回回,有得是年紀不大的小屁孩,每個都說很愛他,但看著他的眼神無非是撒嬌和索要,兼爾給周圍人洋洋得意的炫耀,好像美貌、年輕和嬌氣是多麼理所當然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