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開愣住,一股憤怒遲緩又莽撞地涌上:“為什麼?”
顧岫緊蹙的眉目舒展開,看向葉開的目光有一種看某種天真的溫和和憐惜:“小開,錢不是萬能的,沒有哪一座山巔是永遠的最高。”
陳又涵不是當孫子,嬉笑怒罵游刃有余,除了姓容的,他拼著胃出血的風險把剩下的全給喝得人事不省。只是他這樣的人,能出現這樣疲憊的一面就已是輸。
陳又涵低垂著頭,兩手深深地插入發間,聞言語氣不善地冷斥:“顧岫,你什麼時候當人生導師了?”
葉開將人送至玄關,顧岫低聲說:“打電話給徐姨,讓她派人來照顧。她做慣了,知道的。”出門后仍不放心,轉身再度叮囑:“你照顧不過來的,如果不是惦記著你,他現在都不會有意識。”
葉開點點頭,輕輕關上門。陳又涵仍坐著,保持著那個姿勢。
“來抱一下。”他低聲說,抬起頭,一貫漫不經心的眼里布滿了紅血絲,神情倦怠地笑了笑,下巴青了,是冒出的胡茬。
葉開走近他,想抱,陳又涵卻又伸長了手臂推拒,笑道:“還是別了,我現在很難聞。”
一晚上的煙酒,有多糟爛他自己心里清楚。往常沒有葉開,他應酬完多狼狽都無所謂,總之第二天仍可以光鮮亮麗地出現。有了葉開,他連掩蓋自己力不從心的一面都要小心翼翼。
“打電話給徐姨吧,你先去客臥睡。”陳又涵抹了把臉,想起身,但稍用力就知道自己做不到,深吸一口氣雙臂舒展仰躺上沙發靠背:“對不起寶寶,今晚上不能陪你。”
葉開拿起他的手機,在通訊錄里找到“徐姨”,撥出,把手機遞給陳又涵,聽見他疲憊而簡單的交代,接著便掛斷了電話。
他累極了,握著手機閉目休息,領帶被解開,松松垮垮地掛著,喉結難耐地滾動。葉開馬上問:“想吐?”
陳又涵擺擺手,手搭著額頭勾了勾唇角:“寶寶給我倒杯水吧。”
水倒來了,他喝了半杯,杯子遞回給葉開。葉開接過,喝完剩下那半杯。玻璃杯底與茶幾發出輕微的磕碰聲,他攀著他的肩膀,低頭與他接吻。
陳又涵想推開他,但被葉開按住。吻了會兒,氣息急促,他睜開眼,看到葉開的眼睛近在咫尺。
“都是酒味。”陳又涵抬手摸他的額頭,捋他的額發。
“嗯,還挺甜的,果然是貴酒。”
陳又涵沒忍住笑,沒力氣笑出聲了,只是半勾了唇角。把人攬進懷里:“下午做什麼了?”
葉開挑幾件重要的有意思的說,陳又涵思考不能,只是想聽他說。聽完后嘉許地說:“真厲害,比我的十八歲厲害多了。”又在他額頭親了親。
“周末陪我看舞劇好不好?有空嗎?”
陳又涵沒問是什麼舞劇,也沒問具體什麼時候,只干脆利落,沙啞地說:“好。”
徐姨派的人半小時后過來,是個五十多歲的阿姨,陳家的老幫傭了。見到葉開只簡單而恭敬地打招呼,便訓練有素地照顧開。浴缸里放熱水,廚房里調蜂蜜,熬醒酒湯,做宵夜。陳又涵自己脫了衣服躺進去,葉開怕他睡著,傻乎乎地坐在旁邊地上一邊做聽譯一邊看他,時不時過去試水溫,被陳又涵捉住手在嘴邊親吻。
“去睡吧,”他睜眼,狀態比剛進門那時候好了很多,“明天見。”
阿姨敲敲門,站在門邊說:“客臥已經收拾好了,您可以休息了。
”
她不知道葉開的身份,陳又涵也沒說明。但阿姨知道陳又涵不留情人留宿,所以多半是關系正當的客人。
葉開卻說:“我睡主臥。”
第51章
馬修·伯恩版的《天鵝湖》享譽世界,這次巡演到寧城,果然是轟動,不過六點半而已,大劇院周圍的交通干道已經堵成了一片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天皇巨星開演唱會。
陳又涵被堵在了離大劇院停車場不過一公里的路口,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他降下車窗點煙,笑著說:“這好像是你第一次約我。”
葉開正在看大劇院官網上關于這部劇的圖文介紹,聞言有點心虛,企圖淡化這次約會的等級:“姐姐給我的票,只是順便。”
但他有打扮過。看芭蕾舞劇本就不好太隨意,他穿一件帶絲光感的白襯衫,袖口挽到手肘,脖頸間反系了一塊牛油果綠的方巾,松垂西褲和黑色帆布鞋,很日系的casualbusiness風。陳又涵幫他挑了一款棕色皮表帶的寶璣,是他自己的表,葉開戴上后覺得很喜歡,在衣帽間半舉著手問:“送我好不好?”
他張口要,陳又涵怎麼可能說不好?但不愿給他自己用過的,摟著人哄:“給你買新的?今年有紀念款,比這個貴。”
“我就要這個。”葉開堅持。
“這個用過了。”
葉開握著手腕低垂下目光:“你不懂,用過的才好。”
夏天天黑得晚,雖然太陽已經下了山,但天還亮著,晚霞鋪在天邊,近處是火燒云。陳又涵見他手抵著下巴沉吟,人和腕間的表的確般配,漂亮而矜貴。他突然有點舍不得了,不是表,是舍不得人。
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沒頭沒尾地說:“明年跑國外去了,不會一跑就被別人騙走不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