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又涵摔倒在玄關處,意識如尖刀劃過,帶出短短一線火花似的清醒,旋即又沉入虛幻浮沉之中。
伍思久在溫暖的玄關燈下幫他脫鞋,半蹲半跪在他身前,輕聲問:“又涵哥哥,我要回去嗎?”
陳又涵的目光在他臉上安靜地停留兩秒。
這一眼,讓伍思久手指發麻。
他鼻腔一酸——陳又涵的眼神,他喜歡的人的眼神,深沉,溫柔,壓抑著無限的愛意,像隔著玻璃看世界上最貴重的珍寶,明知該遠離,卻又忍不住沉淪。
在這樣的凝視中,伍思久整個人都像風中落葉般發起抖來。雖然陳又涵一個字都沒有說,可他知道,那個眼神不屬于他。
閃電撕裂天空,近三百平的大平層有著一氣呵成的全玻璃落地窗,倒映著城市上空瓢潑的大雨和翻滾的雷云,雨水在窗戶上沖刷成河。室內,全自動感應夜燈全部亮起,籠罩出昏黃溫暖的光暈。雷聲和雨聲都沒有侵襲到這里分毫,陳又涵在玄關安靜地看著他,而后扣住他的腦袋,強勢而瘋狂地吻了上去。
手工羊毛平織地毯在身下被糟蹋得不像樣,衣服散落著,從玄關急切地吻到客廳,一路跌跌撞撞。沙發承受兩個成年男性的重量,深深地凹陷下去。伍思久扶著沙發靠背,雙膝跪著,脖頸高高仰起,溢出破碎的聲音。
身后之人不知疲倦地進入。從肩膀到大腿,伍思久整個人都在細密發抖。
“冷?”雙臂更緊地抱住,他貼在他耳側沉聲問,呼出的氣息灼熱滾燙,帶著醉意。
又吻他的耳垂。
伍思久更控制不住地抖。
好舒服。
舒服得他要瘋了。
……也好溫柔。
溫柔得他都哭了。
泛紅的兩腮掛不住眼淚,啪嗒滴在陳又涵的手背上。他幾乎是立刻停了下來,雖然醉著,卻還是沙啞而緊張地問:“寶寶,是疼嗎?”
伍思久嗚咽著搖頭,又胡亂地點頭。
陳又涵用指腹擦他的眼淚,一連串的吻輕柔流連于頸側,安慰地哄:“對不起小開,對不起,我輕一點,輕一點好不好?”
體內的撞擊緩慢、深沉、而堅硬。
伍思久嗚咽得更大聲,忍不住回過頭去。眼尾是緋紅的,眼神是他一貫的倔強和執拗,嘴唇紅腫著,他透過眼淚絕望地與陳又涵對視,孤注一擲地想被認出。
陳又涵沒有停頓。他掰過他的下巴,重重地吻他,用最好的技巧、最深的溫柔去吻他。他幾乎被吻得透不過氣。
雨停了。
伍思久扭過頭去看,落地窗外是寧市深夜的不眠繁華,在這浩瀚燈火之上,是他反手抱著陳又涵的、跪著的身體。
……我抓到你的秘密了,又涵哥哥。
第22章
下過一夜的雨,寧城的清晨格外明亮。濃云消散,余下幾縷如煙似霧的飄渺。正對著落地窗的兩米寬雙人床上,煙灰色的床單凌亂搭在腿腹間。
陳又涵被陽光刺醒,頭痛欲裂。語音遙控關窗簾,出了聲才發覺嗓音沙啞得不像話。意識后知后覺地回籠,他怔愣——胳膊上枕了一個人,光裸的脊背背對著他,肩胛骨瘦削,像頭小鹿一樣蜷在他懷里。
“操。”
他很干脆地抽出胳膊下床落地,隨手抓起一件T恤反手套上。動靜不算輕。
床上的人被他吵醒,迷迷瞪瞪地坐起身,先叫他:“哥哥。”
陳又涵點起煙抽了一口,啪得扔下打火機,隨意而不甚耐心地說:“醒了就走吧。”
繼而走向落地窗推開推窗,要驅散這一屋子沉滯的空氣。
伍思久掀開被子,腳一沾地面就疼得倒抽一口氣。昨晚上雖然陳又涵極盡溫柔,但反復折騰了他一整夜,最后連清理都沒力氣做。
陳又涵彈了彈煙灰,瞇眼觀察他:“說吧,你怎麼會在這里。”
伍思久坐在床邊,情事的痕跡很明顯,他渾身光著,在這樣審視犯人般的眼神中感覺到了一股遲滯的恥辱。他微垂下頭:“你帶我來的。”
陳又涵把煙捻滅,從藤筐里抓了條浴巾扔給他,冷冷地說:“不可能。”
他懷疑是不是喬楚腦子抽了把自己家地址給了伍思久,而樓下保安也剛好腦子抽了讓他上樓,同時伍思久恰好非常耐心地從十個指頭中試出了他的指紋——太他媽扯淡了,他怎麼可能會把伍思久帶回家。
“真的,”伍思久用浴巾纏裹好下半身,站起來,面對陳又涵,平靜地說:“你以為我是葉開。”
陳又涵一愣,心跳應激性地加快,而后漸漸回落。他不動聲色地掃視伍思久,見他臉上滿是情欲過后的饜足和困倦。伍思久的某些五官和輪廓的確和葉開很像,在喝醉了的情況下是有可能搞混的。如果昨晚上他以為來接自己的是葉開,那讓他送自己回家再正常不過了。
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想到這一層,臉色有所和緩,對伍思久道:“算了,去洗個澡吧。
”
浴室傳來花灑的聲音。
伍思久洗得很慢,給自己做了徹底的清理。赤足踏上寬厚的地巾,面對著巨大鏡子里的自己,他客觀而嚴謹地審視自己的眉眼、鼻尖、嘴唇,微微側過臉,看下頜骨的曲線,而后抬臂,指尖很緩慢地撫過自己瘦削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