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燁,現在公司里都在傳你是個同性戀。”玩笑開過了,郎進便開門見山。
“啊——原來是這樣。”孟子燁張大嘴,這才明白為何同事們對他態度有異。他閉閉眼,壓下了因毫無準備被迫出柜而產生的恐慌,吁口氣問郎進:“究竟是怎麼傳開來的?”
“前幾天一次經理會議上,王總當眾問我‘有人向我反映那個孟子燁是同性戀,他確實是嗎?’我當然說你不是,誰都知道這老頭子最愛維護風化,然后,這流言就傳開了。”郎進嘆了口氣癱在椅子上看著孟子燁接著道:“子燁,如果你還當我是兄弟,就說實話,你是不是?”
“我是。”孟子燁很干脆地承認,以前也沒想對郎進如何隱瞞,只是無由提及這種事。現在他終于可以對朋友說起自己的性向了,孟子燁不由得一陣輕松。
郎進聽聞,咪起眼探過身子給了他一拳罵道:“你這片死葉子,現在才說,有沒有把我當朋友看?這事先放著,以后再找你算賬,我只問你,你那個男朋友,是不是張公子?。嗯?其實這事就算你不說,我也差不多能猜到,哼哼。”
“狼狼……”孟子燁縱身撲過去掛在郎進身上,眼淚汪汪,不是假哭,是真的感動,可愛的狼狼,是他一輩子的朋友。
“行了,行了,別以為你這樣我就不讓你請客了。”郎進伸出肥手不耐煩地推推他,但臉上卻笑出了雙下巴。
“我一定請,一定請。”
“好了,我們言歸正傳,你現在正是危難時候,張公子呢,怎麼不見他動用關系替你說說話?”
“他出國了,兩個月以后才能回來。”
“搞什麼,偏在這時候出去,那他父母怎麼樣?”
“這事不能讓他們知道,他們本來就反對我們在一起,如果知道我暴露了,恐怕會馬上拆散我們。”
“這就很難辦了,這樣吧,我向王總保證你不是同性戀,先保住工作再說。還有啊,子燁,你有沒有考慮過,能有誰會向王老頭子反映這種事?”
“就是這一點奇怪,張弛有幾個朋友知道,但他們絕不可能說出來的,再有就是我父母和張弛的父母了,但是,這也沒有可能啊。”
“唔,也有可能是你們在一起時不小心,讓人看出什麼來了。”郎進摸著下巴猜測。
“也有這個可能,不過自從我們倆確定關系后,就一直很小心的。”孟子燁也百思不得其解,心里隱隱覺得好象有一個可能,但他馬上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不可能的,但愿那是不可能的。
入睡前,張弛打來了電話,他們正在參觀一個工廠,他是在洗手間打手機,時間緊迫,匆匆說幾句話就得掛了,孟子燁猶豫半晌,還是沒有把公司中的流言告訴張弛。也許,明天流言就會消失,老總也會相信郎進的保證,等張弛回來了,就一切都會好起來。
然而,充滿希望的明天帶給孟子燁的卻是一個惡夢。早上他一踏進辦公室,就有人告訴他:王總讓你去他辦公室。
“就算你不是同性戀,但是流言已經傳開了,影響公司的聲譽,我也沒有辦法,請你去別處吧。”
于是,幾分鐘后,孟子燁就捧著遣散薪金,回辦公室收拾東西。
郎進在別人漠然的目光中忙進忙出,幫孟子燁將東西搬上車,拍拍他的肩,滿懷歉意:“子燁,對不起,沒幫上忙。
”
“這有什麼,就算那古板老頭子能容忍我,我也不能在這呆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怎麼樣都能混口飯吃。”孟子燁倒很樂觀,城市這麼大,怎麼會沒有他一個落腳處?
然而,事實又一次證明孟子燁的惡運遠遠沒有結束。他一連幾天出外求職,每天都失望而回。他很想告訴張弛這件事,也想讓他回來,但是,男人的自尊又讓他覺得無法啟齒,而且,失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孟子燁決定再找找看,不去那些大公司或電腦公司了,到小公司去,學校或網吧什麼的也要試試。
失業第五天,陳雅璇打來電話,請他去一趟張家。
“今天我是先打電話到你公司,他們說你因為道德問題被辭退了,是真的嗎?”沒有兒子在旁邊,陳雅璇自然也不客氣。
“您都知道了啊。”孟子燁只能低頭囁嚅。
“對,我們都知道了,如果我不主動找你來,你是不是就要一直瞞著我們呢,我一直很奇怪,我的兒子就算是個同性戀,可是他怎麼會看上你呢?”陳雅璇冷冰冰的聲音狠狠地砸過來,孟子燁頓時眼前一片水霧,無助地聽著對方惡毒地翻弄著他心底的自卑和隱痛,根本無力反駁。
“如今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想說的是,請你離開我的兒子。”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得讓張弛說了算。”
他怎麼可能離開張弛?孟子燁叫了一聲,猛地抬起頭,瞪著眼前的貴婦人。她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她為什麼沒有一點母親的仁厚和慈愛?從小就生長在一個溫暖和煦的家庭,又有一個慈祥母親的孟子燁,一直不知道,女人還可以有這樣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