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的天機變早早地將陣法鋪開,為了防止無妄山的碎石和陰山裂縫中殘余的煞氣灌入晉州,發展在他們幾人一落地的時候就朝著四面八方張開來。
蘭雪懷抱著閑燈,閑燈氣急攻心,嘴里嘔了一口血出來,死死抓著蘭雪懷的手臂。
“唐棋樂給過他救命錦囊,他不會有事的。”
閑燈猛地咳嗽幾聲,蘭雪懷拍了拍他的背,閑燈整個人都倚在他懷中,緩了幾秒之后,又強撐著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蘭雪懷抓著他的手臂,也沒阻止,只是閑燈沒走幾步,眼前一黑,腿一軟,終于因為心力憔悴,心血翻涌,昏死了過去。
等閑燈再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大亮了。
無妄山已經全部都被填平,如今放眼望去,一片殘垣斷壁,閑燈睡在一間臨時搭建起來的小帳篷里,他一起來就掀開了帳篷,蘭雪懷正端著藥碗走進來。二人撞了一個照面,誰也沒有先開口講話。
倒是童星,路過帳篷的時候看到他們倆面面相覷,開口道:“你醒了?”
閑燈轉頭看著童星:“我睡了多久?”
童星道:“我來的時候你就睡了,不就,就一個晚上。”
一個晚上……
童星還沒說完,就被桃花逐水的修士給叫走了。
帳篷外面,又只剩下他跟蘭雪懷。
閑燈心里跳了一下,似乎還在那一場火光中沒有出來。他抓住了蘭雪懷的衣角,蘭雪懷張了張嘴,閑燈忽然抱住了他。
蘭雪懷手中的藥碗一時不查,沒拿穩,摔在地上,一碗藥倒了個干凈。
閑燈把臉埋進了他的懷中,肩膀抽搐了兩下,雙臂又收緊了不少,仿佛害怕他消失一樣。
蘭雪懷不明所以,在閑燈的后背拍了兩下,很不解風情的開口:“你的藥撒了。”
閑燈等心情平復了一些才說話:“我不喝藥,我見到你就不痛了。”
蘭雪懷別扭了一下,又覺得閑燈說的這話自己喜歡聽,但是又不能真的答應他不喝藥,于是道:“不行。你還是要喝藥的,你以后見我的時間多得很。”
閑燈是真的怕了,哪怕蘭雪懷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也心有余悸,總覺得自己還在無妄山上沒有跑下來。
“我差點兒以為我們就要死了。”
他回想起不久前的場景,整個無妄山都往他們山上壓下來,他感到蘭雪懷被石塊劃破的地方,有溫熱的血落到了自己臉上。
思及此,閑燈又把他抱緊了一點。
蘭雪懷道:“沒有死。”
閑燈不聽他說話,閉著眼,后怕萬分的擁緊了對方。
蘭雪懷由著他抱了一會兒,閑燈哭夠了,雙眼通紅地抬起頭看著他:“……韓一樹呢?”
蘭雪懷見他雙眼紅通通,像一只兔子,心里認為他十分可愛,于是愣神了片刻沒回答。
閑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情一變。
蘭雪懷道:“韓一樹……”
閑燈問道:“他埋在哪兒了?”
蘭雪懷頓住。
閑燈兀自低落道:“也是,無妄山都塌成那個樣子了,哪里還找得到他的尸骨。有衣冠冢嗎?”
蘭雪懷一言難盡的搖了搖頭。
閑燈心口抽痛了一下,站直了身體道:“我要去給他立個衣冠冢。”
蘭雪懷猶豫道:“其實也不用……”
閑燈自言自語地走遠了:“他是不是還有個遺愿,想要名垂千古,也好,等我給他立好了衣冠冢,我一定滿足他的愿望。
”
蘭雪懷道:“閑燈——”
閑燈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他的衣服已經由蘭雪懷換過了,摸遍了整件衣服也沒找到跟韓一樹相關的東西。
蘭雪懷問道:“你找什麼?”
閑燈正拿了一塊石碑,在上面刻字,嘴里回道:“我找韓一樹的東西,既然是衣冠冢,里面總要有一點他的東西才算吧。”
話音剛落,邊上忽然冒出了韓一樹的聲音:“你要我什麼東西?”
閑燈拿著云鵲的手一滑,硬生生把這塊石碑給劈成了兩半。
他瞪大眼睛,抬頭看著韓一樹。
韓一樹手里捧著花生,一邊吃一邊看著他:“你問蘭雪懷要做什麼?你要我東西,直接問我啊,我又不是不給你。不過,你拿我東西干嘛?”
閑燈僵在了原地。
他脫口而出:“你沒死!”
韓一樹毫無心理負擔:“沒死啊……”
他目光落下來,看到閑燈手里的墓碑,一愣:“你不是要給我弄個墓碑吧?”
閑燈頓時覺得尷尬無比,見到韓一樹活著,喜悅還沒有起來,就被一股十分強烈的不好意思和被撞破事情的羞恥感給沖昏了。他委屈地看著蘭雪懷,蘭雪懷道:“我話還沒說完,你就要給他立碑了。你想怪我?”
怪蘭雪懷?
閑燈哪兒敢啊!
韓一樹聽蘭雪懷這麼一說,前因后果一串,頓時想明白了。
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嘲笑的毫不留情。
閑燈惱羞成怒,直接將他手中的花生拍在地上:“你吃什麼吃!”
韓一樹手中的花生全都滾在地上,閑燈怒氣沖沖地走了,他連忙道:“你別生氣啊,我是死里逃生!也算死過一回啦!”
蘭雪懷追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后的走進帳篷,正逢明德真君捧著一沓卷宗過來,看見急匆匆地兩人,問道:“小燈醒了?怎麼回事,一醒來就發這麼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