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燈被他抱得猝不及防,沒動,而是問了一句:“你醒了?”
蘭雪懷閉著眼睛沒說完話,看起來是暈得很,但也沒有完全失去意識。
閑燈轉了個身,順其自然的鉆到了蘭雪懷的懷中, 雙手抱住了他的腰:“你抱著我不熱嗎?”
他身體偏寒, 體質又怕冷,以前在無妄山一個人睡的時候, 到了冬天, 一晚上都不敢動一下——因為睡覺的時候只有自己身體貼著床的部位是暖和的, 其他無論什麼地方都冰冰涼涼。
現下和蘭雪懷一起睡, 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他這一覺從來沒睡得這麼好過, 早上蘭雪懷起來好久之后, 他都還在賴床。
晉州的事情又多都亂, 閑燈起床看到蘭雪懷還在,頗為詫異:“你怎麼沒走?”
這幾天,他耽誤蘭雪懷太多時間了。放在之前,晉州這邊亂起來,他是根本看不到蘭雪懷的身影的。
蘭雪懷坐在他對面,臉色有點不好。
閑燈喝了兩口粥,蘭雪懷猶豫了很久,問道:“我昨天喝醉了?”
閑燈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蘭雪懷的臉色看起來更差了:“我說了什麼?”
閑燈心里一頓,噗嗤一聲笑出來。
蘭雪懷緊張地險些站起身,“你笑什麼?”
閑燈搖搖頭。
蘭雪懷對昨晚上喝醉的記憶不完整,也不是說完全記不起來,但只有零星半點,想起來也足夠自己后怕了。
他不會亂說了什麼不該說東西吧?
閑燈悶頭吃飯不說話,他越不說話,蘭雪懷心里的疑惑就越多。
不過,沒等蘭雪懷質問,閑燈說起了另一件事情:“仙門各派的人今天都應該準備好了吧。
”
蘭雪懷坐直了身體。
閑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道:“再等兩個時辰,中午的時候我便去找他們。”
他說完,起身換了一套衣服。這套衣服和他以前穿得到有幾分相似,黑藍相間,無故透露著一絲陰邪的氣息。
蘭雪懷道:“你真要殺了他們?”
閑燈問道:“小仙君,你說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難不成你要阻止我?”
蘭雪懷沒說話,閑燈忽然站在他前面,道:“你有什麼話要說出來,如果你藏在心里,我就永遠不知道你想什麼。”
蘭雪懷等了一會兒,開口:“封印無妄山需要大量的靈力,當年——”
“當年殺了葉雨的都是大門派,仙門世家,我說的對嗎?如果我現在要殺了他們,是不是就會讓修真界損失很多戰力?蘭若,那你覺得我該殺嗎?”
聲音稍稍有些提高。
閑燈忽然意識到什麼,又開口:“對不起。”
蘭雪懷看著他,閑燈連忙重復道:“對不起,我不該問你這個。”
他抱住蘭雪懷,像是示好:“我不該問你這個,是我不好,我沒有要你做選擇的意思,這件事情跟你無關,你當做沒看見吧。要不然,你當我沒說過吧。”
閑燈心中懊惱,又暗道自己不會說話。
蘭雪懷本來就和他不同立場,他父親是明德真君,如今自己要殺仙門中的人物,他就是夾在中間最不好做人的一個。
但是葉雨的仇能不報嗎?
不可能。
當年葉雨是如何死的,如何魂飛魄散的,他記得清清楚楚,恢復記憶之后更是一刻都沒有忘記。
蘭雪懷道:“你不必跟我道歉。”
“要的。”閑燈閉上眼:“要道歉的,你不要生我氣。
除了這件事,以后我事事都聽你的。”
蘭雪懷放在他身上的手頓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后什麼都沒有說。
閑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拿過云鵲,帶了一把傘,撐開傘就下了樓。
蘭雪懷望著他的背影,放在身側的手漸漸地捏緊了,他到底失去了閑燈十年,這中間有什麼人和他走了這一段人生,又在他心中留下了什麼回憶,他一概不知。
閑燈這邊下了樓,抬頭一看,外頭的風雪依舊很大,他慢慢地往明德真君下榻的客棧走去。快到的時候,他在路上遇到了陳蓮生。
陳蓮生穿得像個毛茸茸的熊,把自己裹成了一團,手上抱著一個湯婆子,邊上還有一個婢女給他撐著傘。
看到閑燈,陳蓮生招手道:“閑燈!”
閑燈停下腳步,隔著大雪看著他。
一張嘴,吃了一口的雪,他呸呸呸了幾聲,陳蓮生跺跺腳,追了上來:“我剛才叫了你好幾聲,你怎麼都不理我?”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原因,他總覺得閑燈現在的氣質很冷,很疏離,跟以前有著天壤之別。不過陳蓮生天生就少一根筋,就算閑燈的氣質大變,他也沒察覺出什麼問題,陳蓮生問道:“我昨天去你的房間找你,只看到了韓一樹,沒看到你,你跑哪兒去了?”
閑燈問道:“你找我干什麼?”
“當然是找你有事!”陳蓮生道:“你是不是跟仙門各派約架了,你瘋了呀,那天就提醒過你了,你就算要面子也不用這麼入戲吧,還真把自己當陰山子了?我跟你說,你打不過他們的,你還是早點認錯吧!”
閑燈笑了一聲:“何以見得?你是來給我通風報信的?”
陳蓮生點點頭:“雖然咱們之間過去有點兒矛盾,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覺得你還是一個不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