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燈道:“前面有個廟……”
他目光落在師妃仙的臉上,微微一驚。這素音狼狽不堪,身受重傷也就算了,當做是她作惡多端的報應。但師妃仙為何受了如此重的傷?
并且,她的雙眼被一塊沾滿了血跡的三尺白綾給遮的嚴嚴實實,原本絕色的樣貌也被遮擋住了一半。此外,師妃仙素來干凈整潔,一絲不茍的白衣已經被鮮血浸透,甚至還有不少破爛不堪的地方。
她此刻意識昏迷,被素音抱在懷中,不省人事。
韓一樹莫名被踹了一腳,卻也沒跟小女生計較,嘀嘀咕咕地跟在素音后面走著。
閑燈救急一般輸送了一股靈力至素音的丹田之內,支撐她勉力到達廟中。
陳蓮生放下手中的熱饅頭,站起來又驚又詫道:“怎麼了這是?你們出去一趟還帶了個人回來?”
他一邊說一邊走,看到了素音這一身行頭,說她是乞丐堆里出來都是往好了說——乞丐都沒有她這麼狼狽。
“這誰啊?”
素音狠厲地看了他一眼:“滾開。”
陳蓮生頓了一下,被素音這一眼看的毛骨悚然。他雖比素音癡長了幾歲,但是一直被莊主保護的很好,根本沒有出門歷練過,也更別說像素音這樣,一出手就是幾十幾百人的殺。對方是從江湖中摸爬打滾起來的,那眼神自然是他想象不到的,宛如惡鬼一般。
閑燈道:“騰出一塊地來,韓一樹,你去弄點干稻草來。”
陳肅道:“不必,馬車里有新的被褥,取出來給這位姑娘用吧。”
素音將師妃仙放在被褥上面,閑燈不會醫術,只得看向韓一樹。
韓一樹也是個半吊子的江湖郎中,但此刻迫在眉睫,顧不得自己會多少,只得硬著頭皮上,于是開口:“你們給我騰個地方,我看看她。”
素音站在她身側,只讓出了一個人的位置。
韓一樹診脈片刻,素音猛地咳出一口血,把他嚇了一跳,連忙回頭看她:“你要不要也找個地方躺下來?我剛才看見你,沒比她傷的輕到哪里去。”
素音搖搖頭,啞聲問道:“她怎麼樣?”
韓一樹探了探師妃仙的靈脈,臉色越來越難看,素音幾乎要把他人給盯出兩個窟窿,眼神兇狠地像一匹小狼,只怕是韓一樹說一句不好的,她就能上來咬死她。
盡管如此,韓一樹斟酌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好話來。
“她怎麼活到現在的?”
閑燈道:“什麼?”
韓一樹開口:“正常人都死了吧?她簡直就像是被九天玄雷劈過一樣,何止是重傷,現在還有氣沒死都是奇跡。”
閑燈詫異道:“傷的這麼嚴重?那她……”
韓一樹順著他的目光落在師妃仙的眼睛上面:“不用掀開看了,她雙眼沒有了。”
“……是我。”素音忽然開口,聲音有些發抖:“是我……眼睛,眼睛在我這里,我還給她!”
閑燈忽然聽明白什麼,阻止道:“你少說兩句吧,免得等下兩人一起死了。”
他心中想道:九天玄雷?洗心池那天的雷劫竟然是用在師妃仙身上的。這也難怪了,畢竟以她的靈力,這世間能把她傷如此重的人屈指可數,如果是洗心池的重罰便說得通。只是她犯了什麼錯誤,值得洗心池直接往死里打?這麼多年培養出來的一個獨苗就不要了?這看起來完全是逐出師門的態度啊……
韓一樹道:“什麼你的眼睛她的眼睛?”
素音急忙道:“她的眼睛給我了,你幫我還給她。”
韓一樹看向素音,又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愣了一下:“……那我也不會啊。”
這眼睛是說還就能換的嗎?古往今來誰也沒聽說過啊?
“小姑娘,你這也太強人所難了,別說是我不會了,就是度星河現在活過來,也沒法兒把你的眼睛裝在她臉上啊。”
就在這時,閑燈猛地拽住素音的手,從她手上敲落一把匕首:“你到現在還死性不改。”
“他不換,我就殺了他!”
閑燈道:“你真是不可理喻。”他心中已有推測,繼續說:“害師妃仙害的還不夠慘嗎,別在這里作踐自己了,她若是醒來看到你這個德行,能直接重新氣死回去。”
素音坐在地上,過了一會兒,忽然低著頭哭了起來。
先是小聲的哭,緊接著聲音越來越壓抑,越來越慘痛,聽之不忍,眾人都紛紛撇開頭去。
陳肅雖然沒明白過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但閑燈告訴他,他也不多問,吩咐自己的侍衛,從馬車上取來一些應急的藥:“我這里就只有這些了,暫時能止血鎮痛,如果要更好的治療,恐怕還要等風雪停了之后去鎮上的藥房抓藥。”
韓一樹道:“現在能有這些就不錯了。”
他從侍衛手中挑了幾種藥材,又從外面取了一些雪水進來,將水融化之后,開始煮藥。
梁嬌作為他們隊伍里唯一的一個女人,負責給師妃仙換一套衣服,眾人背過身去,梁嬌將師妃仙的衣服脫下來,越多,心里就越震顫不已。這名年紀不大的少女身上竟然沒有一塊是好肉,縱橫交錯的傷口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她的身體,最深的一道甚至到現在后沒長好,隱隱可見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