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說:“你怎麼又發呆,就這麼不愿意跟我們說話嗎?”
閑燈這才回神,掐著嗓子笑道:“沒有。這是我一個朋友送的。”
“朋友?男人還是女人?”
“男人。”
“男人就是啦,他送你東西,肯定是對你有意思,難道你察覺不出來嗎?”
閑燈心中想道:我要是個女人我就察覺出來了,但我是個男人,這事兒從根本上就是不可行的。
但他如今一身女裝,不好說自己是個男人,只能干巴巴地笑了一聲,道:“是嗎。”
桌子另一頭照鏡地小夏通過銅鏡看著閑燈,暈開了嘴上的胭脂,說道:“阿囡不是嫁人了麼?我聽說,她那個死鬼老公打人的啦。”
此話一出,屋內幾個女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閑燈身上。
閑燈:?
他記得,他根本就沒說過這事兒吧?
飄飄道:“呀,這麼小怎麼就成婚了呀。你小夏姐說的是真的麼?”
實際上,閑燈并不小,只是他這張臉長得很具有欺騙性,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模樣,很是顯嫩。扮女人時,又將自己的容貌折騰了一番,抹去了眼下的兩顆紅色小痣,一張臉就愈發白凈。不然,頂著他原來那張臉到桃花逐水來,那不是自投羅網嗎。現在這樣,稍加修飾容貌,又穿上女人的衣服后,任誰也不會把他和度星河聯系到一塊兒。
“誰說的?我沒說過!”閑燈連忙反駁。
“老板娘和我說的嘛,她還叫我好好照顧你呀。”小夏放下胭脂,湊過來八卦道:“阿囡,我聽老板娘說,你男人長得很俊俏的,年紀也不大,是真的嗎?”
老板娘這個多嘴的八婆!
閑燈捂住臉,深吸了一口氣,想到自己在桃花逐水的處境,必然不能反駁什麼,否則前后編的謊言連不上,他的身份就可疑起來,小不忍則亂大謀,閑燈平靜地睜開眼道:“是很俊俏的。
”
飄飄說:“難怪了,那他打你,你也不跑嗎?”
“跑得了嘛?這個世道女人沒了男人怎麼活下去啊?一出門就叫人給殺了。阿囡,你是不是還掉了一個孩子?”
閑燈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掉了。
“可憐啊,你那個男人不要算了,又打老婆又不懂事,姐姐給你找個更好的。”
閑燈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飄飄嘖嘖地搖頭,說道:“你可真是深情。”
閑燈實在招架不住,聽不下去,沒等她們繼續說話。索性自己就站起來,借了個更衣的理由跑了。他原以為這事兒就這麼完了,結果閑燈完全低估了女人的八卦能力,不出一天,隔壁舞司坊的舞姬們都知道了閑燈悲慘的遭遇,紛紛搬了小板凳,上閑燈這里寒虛問暖。
閑燈一開始不想理,無奈眾人實在太熱情,感同身受,仿佛被丈夫打了的女人、以及掉了孩子的女人是她們自己一樣。他被圍著,如果不說的話,遲早要露出馬腳,思來想去,破罐子破摔,沒有辦法,硬著頭皮編吧!
短短兩日,閑燈就不知道多少次在心中雙手合十跪地給蘭雪懷道歉,嘴上是越編越那麼回事,說的叫聽眾潸然淚下,呼天搶地,直為閑燈抱不平。
總結出來,大概就是一個十足狗血的話本故事,什麼年少相戀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父母之命啊,沒有辦法啊,孩子沒了也不是自己愿意的事情嘛,等等。
編的閑燈是口干舌燥,要是再不從桃花逐水中找到什麼機會摸進童夢的寢殿中,他即將給蘭雪懷生第三個孩子。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閑燈在偏殿中編排了四日感天動地,震撼人心,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愛情故事之后,一名女人找上了門。
這日,閑燈照例開始講,上回講到了自己十四歲對蘭雪懷一見鐘情,這回就講十五歲自己非他不嫁好了,剛說到自己在家一哭二鬧三上吊,偏殿的大門就被踹開了。
踹門的女人,是一個熟人。
穿著桃花逐水的衣服,腰佩一把上品仙劍,臉因為沒長開的緣故,還有點嬰兒肥。仔細一瞧,原來是童夢那個囂張跋扈的表妹童星。
閑燈一眼就把她認出來了,并且心臟狂跳,錯愕不已,第一反應就是:我被發現了?
晴天霹靂。
閑燈的腦子都給劈懵了。
如果童星是發現他臥底身份來的,等待他的下場不就是滾回慈航靜齋嗎。這到沒什麼,只是滾一滾而已,他不在乎這些小細節,只是滾回去之后怎麼跟蘭雪懷解釋?說他這四天,不但什麼童夢的把柄都沒抓到,并且還在桃花逐水里面大肆宣揚了一番你跟我莫須有的愛情故事?
思及此,閑燈一雙眼睛都失去了光彩,成了兩個黑洞。
……他就是在桃花逐水弘揚法學也比這個強啊!
他到底是有多饑渴才會在人家背后編排一段根本不存在的謠言?!并且在這個謠言中,為了滿足諸位聽眾姐妹,閑燈毫無下限,能怎麼狗血就怎麼狗血,能怎麼催人淚下就怎麼催人淚下,能怎麼低俗下流就怎麼低俗下流,孩子都快生第四個了!
叫蘭雪懷知道了會怎麼辦?對方本來就對他是個斷袖的身份堅定不移,現在恐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