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睜眼,第一件事情就是問侍女,今天是什麼日子。
侍女畢恭畢敬的回答了他,童夢喃喃道:“已經過去七天了……”
七天,度星河消氣了嗎。
他茫然無措地想道:我只是因為太生氣了,才會對他出手的,他如果不為了沈情打我,我不會打他的。
想著想著,童夢突然從床上坐起,翻身干嘔起來,他眼淚跟著一起流了下來,一張面若好女的臉更加惹人憐惜。只可惜平日里最照顧他的人,已經被他折斷了手腳丟下山去,此刻恐怕重傷難愈,不知身在何處。
童夢猛地拽住侍女,復又問道:“度星河呢!”
侍女手中的盤子碎了一地,連忙跪下,嚇得什麼話都說不出。
他在哪里?他怎麼樣?他會不會還在生我的氣?
一想到這個,他渾身就不可抑制的發起抖來,侍女跪在地上,又被他扯著胳膊站起來。童夢的手勁很大,掐在侍女的胳膊上,仿佛要將她的胳膊捏成兩段。
“少主!”
童夢執著地又問了一遍:“度星河呢……度星河呢!”
侍女驚恐道:“少主,度、度仙君已經下山了,他、我、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童夢答非所問,似乎不在乎這個侍女說什麼,我行我素,繼續問道:“他還在生氣嗎?他會不會還生我氣?”
侍女的手臂愈發疼痛,她跪在地上顫抖地如同篩糠,連忙道:“小少主,度仙君不會生氣的,你是他一手帶大的,他怎麼會生你的氣,肯定、肯定過幾天就好了!”
這句話,童夢聽進去了。
他像說服自己,又像說給別人聽,認真地,一遍一遍地重復:“對,他不會生我氣的,過幾天、過幾天就好了……”
是了,度星河鮮少生他的氣。
有時候,哪怕是童夢做了非常過分的事情,到度星河這里只要撒撒嬌,乖乖認錯,度星河沒有哪一次是不原諒他的。
“這次也可以的,這次也可以的……”
童夢不安地坐回床上。
他不過是殺了一個作惡多端的小魔頭,他有什麼錯?
“你說,小玉哥哥是不是過幾天氣消了,就回來找我了?”
侍女連忙道:“少主說的是,先把病養好,到時候再與度仙君解釋吧。”
童夢肯定地點頭:“你說得對,你說得有道理。”
他閉上眼躺下,心緒卻不能平靜。
一想起自己把度星河扔下山,心中就一陣一陣地抽痛。
一會兒痛恨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一會兒又咒罵度星河活該,誰叫他袒護沈情,誰叫他背叛自己!
在這樣冰火兩重天的煎熬之下,童夢的心病愈發嚴重,到了最后幾乎執念入魔,差點救不回來。
這期間,他一直記著侍女說的那句話,等過幾天度星河氣消了之后,他們又能像從前一樣。沒有沈情這個人從中作梗,度星河對他是很好的,并且只對他一個人好。小時候給他扎秋千,扎風箏,長大了替他尋劍,教他法術,以后也會這樣的。
可惜童夢的‘以后’沒有多久,他在桃花逐水養病的這一段時間,修真界爆發出了一件大事。
陰山子要攻打修真界了!
要說這個陰山子是誰,那就有說不完的來歷。眾人只知道他是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魔頭,在無妄山定居之后,創立了陰山法門。
此門與修仙之術不同,反其道而行之,號令五鬼,懸旗倒插,符頭也倒插,借用墳地、尸骨、人血修行,落地即為陰壇。
門內供奉陰山法主其法重陰,以令旗調兵遣將。畫符不用朱砂,而是白紙墨字。總之,歪門邪道,是為修真界唾棄、不喜的東西。
這位年輕人,開陰山一門,狂妄發言,自認法術無正邪之分,只是人有善惡之別。道法無錯,人生邪念,才是大錯。年少輕狂,大逆不道,卻也掀起了一股陰修熱潮。特別是在剛踏入修行之路的年輕人心中,馭鬼召陰,可比御劍飛行酷多了。
久而久之,陰山一門名聲愈發響亮,門生廣布各地。又因修此門者,大都意志不堅,動輒走火入魔。否則,便是動了歪念,以活人之血修行。害人害己,合該千刀萬剮。修真諸多門派,視陰山子為魔頭,陰山法門為眼中釘,肉中刺。日日見了,日日要罵。卻也忌憚陰山子駭人實力,不敢輕舉妄動。
原本他是成日里待在山上的,不是睡覺就是發呆。用此人的話來說,修行陰山法術,其主要的方法就是睡覺。總之,全然是胡編亂造,一派胡言。因此,陰山子又得了個“瞌睡神”、“睡仙”等諢名。
結果他老實本分沒幾年,果真如同大家所擔心的那樣,最近不知怎麼的異常奇怪。竟然在山上山下東奔西走,聯系諸多偷偷修習陰山法術的年輕修士。
修真一眾仙門一看,這是如何?仔細一想,大事不好,陰山子這個魔頭,恐怕是要招兵買馬,攻打修真界了!
流言如同插上翅膀的令箭,飛似的傳遍整個修真界。一不做二不休,眾名門正派索性合計了一把,決心先下手為強,打這個陰山子一個措手不及,讓他當場就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免得繼續禍害大好的年輕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