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燈所站的位置,正是擺放賀禮的位置。
因童夢父親死了的緣故,原本應該替他及冠的人換成了桃花逐水的長老。后來童夢不愿意,力排眾難,硬是把度星河叫回了桃花逐水。為了此事,童夢和族中長老大大小小吵了數架有余。
畢竟度星河袒護了一個身為童夢殺父仇人的男人,無論如何他也是沒資格來童夢的及冠禮的。
但童夢又說度星河于他有傳道之恩,就算度星河不認他,他也不能忘記師恩。
此時,度星河正站在童夢邊上,周邊桃花逐水的修士看他十分不順眼,沒幾個搭理他。不過,度星河愁容慘淡,似有心事,也不在乎這些人怎麼看他。
倒是童夢,在眾人面前,他的表現反而是最正常的。面對度星河,絲毫沒有痛恨之心,笑意盈盈,乖巧得很,當真如同一個剛剛及冠的少年。
閑燈開口說道:“童夢這人也太能忍了。”
要不是知道童夢本身陰狠暴戾的性格,就連閑燈也要被他這幅乖巧懂事的模樣給騙過去。
時間一到,桃花逐水的長老道:“少主,這邊請。”
今日除了是童夢的及冠禮之外,還是他繼任掌門的大日子。他一名妾侍所生的孩子,早年在外流浪,因得了度星河的機緣認祖歸宗——說句不中聽的話,又運氣極好的等死了大哥,熬死了老掌門,年紀輕輕就已經坐上了一把手的位置,可謂是風光無限,讓人傾羨無比。
修真界不乏說童夢運氣好的,隨便認個老師,竟然就是度星河。度星河雖成立慈航靜齋,卻不廣收門徒,只是挑幾個搗藥的小藥童來教導。
眾人在慈航靜齋下不去手勾搭他,便轉而勾搭起桃花逐水。看在度星河的面子上,不知道多少修真界的大門大派愿意來巴結桃花逐水,這些人物善加利用,就成了童夢立足于修真界的最好的基石。
現如今,不但三司二省要賣小少主一個面子,就連一直不出世的明德真君收到邀請函之后,也趕來了錢塘。
天下還有誰的及冠禮能辦的如此風光,除了童夢之外,別無他人。
閑燈羨慕道:“好風光啊,如此盛景,恐怕就是成婚的時候也見不著吧。”
蘭雪懷反問道:“什麼成婚?”
閑燈說:“我打個比方嘛。你看童夢多少有面子,及冠禮能請來仙尊明德真君,我聽唐棋樂說,明德真君不怎麼愛熱鬧,也不怎麼愛出門,能把他請到,足以令修真界瞠目結舌了。”
蘭雪懷問道:“你很羨慕?”
閑燈理所當然:“那是,人活一世,不就為了出人頭地嗎。不過我是不可能了,我已經過了及冠禮的年紀了。”
蘭雪懷不動聲色道:“不是還有成婚嗎。”
閑燈哈哈一笑:“我成婚他為什麼要來?啊,也說不定,假設我以后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情,揚名立萬了,說不定仙尊欣賞我的為人,想與我成為結拜兄弟,我成婚的時候就能請他來了。你說呢,小仙君?”
他隨口扯淡,原本只想博蘭雪懷一笑。
誰知道蘭雪懷聽完了之后并不是很高興,反而沉下臉色,兇巴巴警告道:“你不可以跟仙尊結義。”
閑燈:?
他愣了一下,心道:我只是開玩笑而已,他怎麼還認真起來了?
總之,不管自己說了什麼,反正蘭雪懷生氣的時候,他只要積極承認錯誤就好了。
遂點點頭,同意蘭雪懷說的任何事情。
蘭雪懷看到他點頭之后,松了口氣,咳嗽一聲,繞回了原先那個話題,安撫道:“總之,他……明德真君肯定會在你成婚的時候來的,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這沒什麼好羨慕的。”
閑燈摸了摸鼻子,完全不知道蘭雪懷的思維跳到哪里去了。
“哎呀呀!”
這時,一個聲音從二人背后傳來。
閑燈連忙打起精神看去,因為這個聲音他認識,這是沈情的聲音。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短打勁裝,腳踩一雙小鹿皮靴,模樣伶俐生動,臉上帶著壞的冒水的笑容,嘻嘻道:“童掌門,大喜的日子請我來參加,給我發請帖就好了,怎麼還親自找人來請我了呢?”
話畢,沈情身后出現了幾個桃花逐水的修士。
——衣裳破爛,嘴里見血,長劍上也有鮮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積成一灘小水洼。
沈情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右邊胸口破了一個大洞,傷口猙獰地往外翻,他卻像是沒注意到似的,目光直直落在度星河身上,甕聲甕氣,陰陽怪氣道:“度仙君,你快活得很嗎,哪兒像要死了的樣子。”
度星河早在他來的時候就變了臉色,看到沈情身上有傷時,原本就心不在焉地心情就更加動蕩。
他一開口說話,度星河就走下了臺階,往沈情的方向走去。
剛走兩步,童夢陰寒著臉,捉住他的手:“你要去哪兒!”
度星河道:“沈情他受了重傷,我去看看。”
童夢警告他:“師尊,他是我殺父殺兄的仇人,你是我的師尊,今日是我的及冠禮,你當真要去看他。
”
此話一出,度星河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