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夢的手在顫抖,身體也在顫抖,笑得令人毛骨悚然。笑夠了,他吸了一口氣,面帶微笑地看著:“小玉哥哥,你真是好狡猾,讓我等得好苦啊。”
閑燈摸了把自己的臉,心中警鈴大作,便知道為何童夢看起來這麼奇怪了,他暗道:不好,童掌門,你認錯人了!
童夢將他的手猛地提起,往自己身邊一拽。他長得十分高,閑燈吃了身高的虧,被他拽到面前,二人距離十分近,童夢一反常態,又將自己臉上陰狠地表情隱藏起來,露出了一個故作可憐,十分不走心的委屈表情:“你就不打算和我解釋嗎?”
閑燈心道:正有此意!
他開口:“童掌門,我正要和你解釋。原本上一次就該和你解釋了,但是你總是一見面就追著我打,讓我沒時間說話。其實,你認錯人了,你看我的臉,是不是與度星河非常之像,是了,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戴面具的。當然,事實就是,我不是度星河,也不想與你結仇,你放過我,我保證絕對不會在你眼皮子底下晃,你看行嗎?”
童夢冷道:“你在說什麼瘋話?怎麼,回來之后還惦記著那個沈情?看在你剛回來的份上,我只讓你說這一次,若再有下次,我便……”他大約是想說殺了你,恐怕這也是童夢最常掛在嘴邊說的話,但這一次,話到嘴邊,他不知道想到什麼,卻是不敢把“殺了你”三個字說出來了。
此生有一次便足矣,足以令他午夜夢回,哀毀骨立,肝腸寸斷。
“我便將你關起來。”
嗯?
閑燈一聽,頭上冒出三個問號:此話怎麼這麼熟悉?
現在的小年輕都流行關人嗎,昨天還是前天,他還聽到蘭雪懷跟他提過這麼一次。
不過,面對童夢嘴里吐出的這些狗屁不通的話,閑燈先替死去多年的度星河罵了句“不孝徒啊”,緊接著又想:我什麼時候惦記沈情了,實在不怕跟你說,我現在正惦記著蘭雪懷。
閑燈這話說的沒錯,蘭雪懷不知跟童星打到哪里去了,他剛才喊得那麼大一聲都沒收到回應,恐怕已經離他有些遠了。不是擔心蘭雪懷有什麼危險……只是覺得對方那個脾氣,恐怕會吃了陰招的虧。
他看向童夢,溫聲說道:“你先放開我。”
童夢遲疑的看著他。
閑燈道:“我不跑,可以吧。”
童夢將信將疑,略微松開了一點。
閑燈立刻將手抽出,半分沒有猶豫,就從懷中拿出了定海昆侖扇。他拿扇、開扇一氣呵成,在童夢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注入一道靈力,給了童夢狠狠一擊。童夢連忙用劍擋了一下,可這定海昆侖扇豈非凡品,他那一劍雖說擋了不少,但如同千萬把利刃齊發的勁風穿透他的身體,還是叫童夢后退了一大截。
閑燈道:“敬酒不吃吃罰酒。都告訴你我不是度星河了,還抓著我不放,煩人。”
童夢被定海昆侖扇擊中,半跪在地上,抬頭惡狠狠地盯著閑燈,如同一匹惡狼,那眼神都能吃人:“你說謊!你不是他,你怎麼可能打開昆侖扇!只有他能用……只有他可以!”
閑燈看他有幾分可憐,心道:這人大概自己也不信度星河活了吧,要不然怎麼會一遍遍的追著我問。
他不相信,不敢相信,抓著最后一點兒希望,幻想能從閑燈嘴里聽到一點肯定的說法,說他是度星河,或者別的。
完完全全的自欺欺人。
是了,當時度星河在無妄山死,那是直接化成灰燼,連點渣都不剩的。這種死法,別說是聚魂重生了,魂魄還在不在都是一個問題。因為死的離奇,所以童夢不肯相信他死了,固執的認為他只是用法子跑了。
況且,度星河這人來歷有點奇怪,當今世上竟然誰也沒見過他,仿佛他是憑空造出來的一個人。而且他死時也如同他來時一樣,什麼都沒帶來,什麼也沒帶走。
與其說死,倒不如說是消失。
消失的干干凈凈,世上再也找不到和他有任何聯系的東西。
這種人,說不定過了幾年,就沒人記得了。
到時候再追問他的名字,也許大家會說:這世上真的存在過這麼一個人嗎?難道不是你們幻想出來的嗎?
拿不出他存在的證據,只活在眾人的回憶里,當真是如同風一般,抓不住,就算僥幸抓住了,他也會從指縫中四面八方的逃開。
再者,正所謂時間的灰燼就是回憶,等到最后一片灰燼隨風飄散時,度星河恐怕就真真正正的不存在了。
也難怪童夢會發瘋,度星河這一死,比起煙消云散更加恐怖,他的存在倒是是真是假,還是他童夢一場三更黃粱夢,誰也說不清。
只可惜,閑燈在這種原則性問題上面,并不是一個助人為樂的好人。
他心中疑惑道:早知如今,何必當初。
童夢又站起來,這回,他強壓戾氣,心平氣和地看著閑燈,鎮定自若,無比堅定的開口:“你說謊。
”
閑燈笑了一聲,覺得他更加可憐。
“童掌門,你何必騙自己呢,你看我渾身上下除了臉,還有哪一點像度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