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在水下他做的那些倒霉事,單說方才被蘭雪懷抱上海面的時候,他掛在蘭雪懷身上,眼淚口水橫流,幾乎全都擦在了對方的肩膀上。閑燈不相信蘭雪懷沒有感覺到,他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自己有一百條命都不夠死的,蘭雪懷在海里不方便動手揍他,現在到了甲板上恐怕就要和他秋后算賬了。
閑燈想到蘭雪懷的脾氣,恨不得自己已經死在海中了。
他閉上眼,一動不動,心里開始琢磨如何善后,想來想去,完全沒有對策,只好繼續裝死。
此時,他只能期望蘭雪懷并沒有注意到自己方才把眼淚口水都擦在他身上的行為,并且順便也忘掉自己在水下纏著他不放的罪行。
蘭雪懷轉頭看著閑燈,閑燈的睫毛極長,沾了水之后,掛著細小的水珠,乖巧的垂落在臉上,眼睛閉得死緊,微微顫動,總之——一看就知道在裝死。
他懶得拆穿閑燈的行為,直接將他從甲板上扛起來。
閑燈猝不及防地被他扛在肩上,險些裝死失敗,慘叫出聲。好在他擁有鋼鐵一般的意志,求生欲也很強,寧死不肯睜眼,而且已經在心中迅速的擬定了一個計劃:一會兒假裝自己悠悠轉醒,就說自己腦子進水了,前塵往事已經忘得一干二凈。左右我也失憶了,失憶了一次的人一定會失憶第二次的,我看現在就很適合失憶第二次。
一路走上舵樓,閑燈被扔到了床上,他翻滾了兩圈,撞在墻壁上,發出了“咚”的一聲,毅力可嘉,還是不肯出聲,決定裝到底。
蘭雪懷雙手抱臂,坐在凳子上:“還想裝死?”
閑燈緊緊閉眼:……
呵呵,哥是那麼容易被你幾個激將法就打出原形的廢物嗎?
樓下的修士不放心,派了兩三個跟上來。
胖修士擠進房門,舉手熱忱道:“我來看看,我是醫修,以前在慈航靜齋旁邊的醫館當過學徒,我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溺水了。”
蘭雪懷擋在他面前,不讓他靠近。
胖修士左邊進不去,右邊也進不去,于是說道:“小仙君,你放心,你們救了我們一命,我絕不會害你們,只是你的朋友現在處境很不好,要是這口氣喘不上來,說不定就沒了!”
蘭雪懷聽到這里,有些遲疑,胖修士就趁著他遲疑的這點功夫擠進了他跟閑燈之間。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先是號脈,再是翻開閑燈的眼皮子看。
蘭雪懷一開始是懷疑閑燈裝死,所以心中還有些怒氣。
他知道閑燈裝死是因為怕他,所以他才生氣——他有那麼蠻橫不講理嗎?他看起來難道就像要揍閑燈一樣嗎?可是他哪一次真的動手過了,還不是這個死斷袖喜歡胡思亂想!
蘭雪懷越想越煩,又見閑燈真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卻是忍不住擔心。
真的暈過去了?
這邊,蘭雪懷已經坐不住了,那頭閑燈裝死的本事也在短時間內——因為求生欲的強烈,被鍛煉的爐火純青——甚至把胖修士都給瞞過去了。
胖修士把手從閑燈的眼皮上放下來,急忙說道:“小仙君,你的朋友狀態已經很不好了,他五臟六腑里全是水,我現在馬上就要為他把水給弄出來。
”
閑燈一聽,心道:不是吧,五臟六腑?這麼嚴重?
胖修士卷起袖子,在閑燈胸口按了按,緊接著,又捏起閑燈的腮幫子,嘟著嘴就要親下去。
蘭雪懷臉色驟然一變,折枝出鞘,立刻擋在胖修士跟閑燈之間,并且當即一挑,胖修士就像一個巨大的沙包,被掀翻在地。
“你干什麼!”
胖修士還沒抬頭,頭上就傳來一聲怒喝。
他連忙道:“我在救你朋友啊!”
“你胡扯!”蘭雪懷耳根通紅,氣得眼尾也有些泛紅:“你剛才分明……”
分明就是要親他!
好啊,這個死斷袖,勾引自己算了,現在還不分青皂白的亂勾搭男人,怎麼?是覺得自己對他太兇了?不滿意了嗎?他瞇起眼睛,惡狠狠地看著胖修士,想道:這只胖頭魚有什麼好的?!閑燈的眼睛是瞎的嗎!
轉念一想:難道,是因為這胖頭魚容易上鉤?啊,說來也是,這不就眼巴巴的送上門了嗎,還敢當著他的面卿卿我我——找死!
思及此,蘭雪懷的臉色已經完全沉下來了。
雖然他不喜歡閑燈,可閑燈正在喜歡他,要是還喜歡胖頭魚?那不就表示自己跟胖頭魚是同一個地位嗎?!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閑燈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扣了一頂帽子,胖修士也不知道自己哪兒惹了這個小仙君發這麼大火,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獲得了一個“胖頭魚”的稱呼,他連忙扶了扶帽子。
“你朋友現在無法自己呼吸,我只能用嘴替他通一通氣息,免得他閉氣過去,小仙君要是不放心我……也在理,要不然……你自己來?”
胖修士試探性的說完,看了一眼蘭雪懷,蘭雪懷的臉已經紅透了。
“什、什麼自己來!”
而且還結巴。
只不過這一次,到沒聽見他說“胡扯”、“放肆”、“豈有此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