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欽抽了口氣,看著金刀劉,道:“你的意思是……殺人的,有可能是覃九的徒弟?”
金刀劉道:“那人是趁我和那個醉酒客糾纏時進去的,我只看了一眼,沒有看清臉,很瘦,個子高,”他伸手比劃了一下,堪堪比文欽矮了一點兒,又補充道:“右腿瘸了,走路拖著鞋子”
文欽若有所思,隨口敷衍道:“劉爺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找出殺害陳先生的兇手。”
金刀劉波瀾不驚道:“我一定會殺了這個人來祭陳先生的。”
文欽不置可否,他起身朝外走去,一邊將金刀劉說的話同韓齊說了一遍,就聽外頭傳來吵鬧聲,他抬頭看去,愣了下,“亭亭?”
32
文欽一回頭,就看見文亭和程湫站在幾步開外,愣了愣,眉毛就皺了起來。
他朝二人走去,文亭望著他,說,“哥。”
他臉色發白,似乎有些無措,程湫也叫了句,“文大哥。”
文欽臉色不好看,說:“亭亭,你怎麼在這兒?”
文亭小聲道:“我同程湫在這里吃飯。”
程湫說:“是這樣的,我和文亭今兒上午在外頭逛了逛,順道過來嘗嘗店里的新菜。”
文欽目光落在程湫臉上,青年進退有度,姿態溫文,道:“聽說這里出了事,需要我幫什麼忙麼?”
文欽壓下心頭的不虞,淡淡道:“不用,這里有巡捕房的人。”
程湫道:“既如此,我和文亭先行離開?”
他目光自那幾個攔著他們的人身上掠過,俱都是文欽幫派里的馬仔,事情還未查完,他們攔著飯店里的食客。
“程公子請便,”文欽看著文亭,說,“文亭,過來。”
文亭看了程湫一眼,小聲道:“程湫,你先走吧。”
文欽臉色更沉。
程湫遲疑了片刻,道:“那我先走了,改天再見。”
文亭嗯了聲,這才慢吞吞挪到文欽身邊,叫了句,“哥。”
文欽看著文亭,眉毛擰得緊,道:“為什麼今天又同他出來,你不是去了私塾?”
文亭說:“夫子說身體不適……”
他細細弱弱地說著,目光卻往他身后看,輕聲說,“哥哥,他們說這里有人死了?”
文欽卻擋住他的視線,說:“死人有什麼好看的。”
文亭噢了聲,又忍不住伸手去抓文欽的手臂,堪堪一碰,文欽發現他的手涼得嚇人,皺了皺眉,抓住就裹掌心,說:“手怎麼這麼冷,嚇著了?”
文亭乖乖地任他抓著自己的手,一雙眼睛卻一眼不眨地看著文欽,小聲說:“他們說那個人是被人殺的。”
文欽不置可否,只道:“這些事你不用管,你乖乖在這兒待著,一會兒就和我回家。”
文亭眨了眨眼睛,他還未說話,就聽一記溫和的嗓音,“亭亭也在這兒?”
文亭抬起頭,當即叫道:“韓大哥。”
文欽也叫了聲大哥,說,“亭亭和一個朋友碰巧在這兒吃飯。”
“這不,小孩兒沒見過這陣仗,嚇著了。”
文亭不好意思地摳文欽溫暖寬厚的掌心,“哥!”
韓齊莞爾,他看著文亭,說:“沒事兒,你哥,我,還有成玉都在這里,不用怕。”
文亭抿著嘴笑了笑,說:“謝謝大哥。”
韓齊說:“對了,亭亭,和你一起吃飯的是?”
文欽道:“程湫,程家那個留學回來的少爺。”
韓齊笑道:“嚯,亭亭怎麼會同程家的少爺相識?”
文亭:“他是我先生以前的學生。”
韓齊點點頭,他看著文亭,道:“這兒剛死了人,血腥氣重,文欽,你先帶亭亭回去吧,別嚇著了。”
文欽應了聲,說:“我先送亭亭回去。
”
說罷,二人還未動,就見金刀劉背著刀,慢慢地自文亭身邊路過。
金刀劉抬起眼,正和文亭對上,那少年生了狐貍似的一張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尾上挑,著人時,莫名覺得有幾分不適,可再看,又仿佛是錯覺。
33
陳生一死,他們談的生意戛然而止。
文欽對這樁生意本就不上心,鴉片毀人誤國,要是黃了,滬地的大煙館能少開好幾家,文欽樂見得如此。可這是幫派要談的生意,還是他大哥韓齊負責的,如今陳生被人刺殺,他們無論如何都要給南方一個交代。
畢竟陳生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物。
兇手殺人利落,不留痕跡,他們只能在那天的食客當中一個一個排查,就連程湫都被請去了巡捕房。
“程少爺,那日您有沒有見過什麼可疑的人?”程湫是程家的少爺,程家在上海有頭有臉,即便是巡捕房將人請來也客客氣氣的。
程湫不緊不慢道:“沒有,那天我只是和朋友去吃飯的。”
“您和您的朋友在一點到一點半這個時間段有沒有離開過雅間?”
程湫道:“沒有。”
“我們一直在雅間聊天。”
巡捕房的人例行詢問過之后,又和和氣氣地將程湫送到門口,道:“麻煩程少爺了。”
程湫微笑道:“人到底是在長興飯店出的事,我們也希望能盡快查出兇手。”
“四哥,這程家少爺看著一點兒都不像個富家子弟啊。”
一墻之隔,趙成玉看著窗外程湫的車慢慢離開,回頭對文欽說。
文欽不置可否。
突然,趙成玉湊近了,對文欽說:“那天他是和亭亭在一塊兒的,剛剛話里話外的,也好維護亭亭,你說,他是不是對亭亭有什麼別的心思?”
巡捕房的人問及文亭時,程湫看了對方一眼,不咸不淡道:“你們問我的朋友,是覺得我會帶一個殺人兇手在身邊,還是覺得我要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