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木從斯悅身后探出頭來。
入夏對著安小木不停地“汪汪汪”。
入夏又大了一圈兒,毛發蓬松柔軟,斯悅走過去,一把把入夏拎起來,抱著入夏,他徑直走到白簡旁邊,“我帶回來一個小孩兒。”
“安小木,過來。”斯悅回頭看向還站在門口一步未動的安小木。
安小木完全沒有了在研究所咋咋呼呼的氣勢。
他看著這像城堡的大房子,這像童話一樣的美麗花園,還有和電影里一樣穿西裝的管家,以及那只,在下棋的可怕老人魚。
他鼓足勇氣,走進來,他只認識斯悅,便靠著斯悅。
白簡看了安小木一眼,神態算不上親切,充其量不冷漠,“你好。”
“你好。”安小木沒忘記安小森以前教自己要講禮貌。
斯悅把安小木的事情跟白簡說了。
白簡笑道:“你想領養他?”
斯悅猶豫片刻,搖了搖頭,“看情況吧。”
白簡知道斯悅只是動了惻隱之心,白家也不差這口飯,他抬眼看著陳叔,“找個人,去安排一下。”
陳叔叫了另外一個大叔過來去安排安小木的事情,包括他的衣食住行,他的身份,他哥留給他的遺產,等一系列事宜。
安小木不安地看著斯悅。
斯悅蹲下來,理了理他的衣領,“放心,這只人魚比我還有錢,能買二十個你哥開的那樣的超市。”
安小木這才放了心,一步一回頭,跟著大叔走了。
斯悅松了口氣,在白簡旁邊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好累。”
白簡落下一枚黑子,“辭職?”
阿姨從廚房后門出來,端著零食和果汁過來。
“不辭,”斯悅站起來,“我去洗個澡,馬上過來。
”
過了那陣子困勁兒,斯悅反倒精神十足。
他說的累,是心理上的疲憊。
白簡的身邊和其他地方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呆在白簡身邊,斯悅覺得愉悅,安心,平和,而在其他地方,他覺得危機四伏,喘不過氣來。
陳叔微微皺眉,“阿悅少爺看起來的確很累。”
白簡看著棋盤,“你知道,我并不想讓他吃苦。”
如果呆在他身邊,那斯悅就會呆在一座人為制造出來的象牙塔中。
可不管是人類,或者是人魚,還是自然界其他生靈,都要擁有獨自狩獵捕食的能力。
白簡越愛他,就越要將斯悅的爪子磨得鋒利,況且,斯悅不是可以安分呆在他身邊當籠中鳥的性格。
“研究所那種地方,出了這樣的事情,阿悅少爺年輕,沒經過什麼事,想必很難受。”陳叔繼續說道。
白簡眸光淺淡平靜,“該您了。”
人魚不愛和他人探討有關自己伴侶的事情。
斯悅半個小時就弄完回來了。
他沖了個澡,精神好多了,也清醒多了。
往椅子上一癱,看著頭頂飄過的云,“煩。”
白簡從果盤里拿了塊蜜瓜塞到他嘴里,“說說看,為什麼煩。”
斯悅吶吶道:“也沒什麼。”
斯悅咬了一口蜜瓜,慢吞吞地咀嚼著,過了良久,他聲音沙啞,緩緩道:“白簡,我們倆一定要白頭到老,健康,平安。”
白簡落子的動作一頓,他勾起嘴角。
“當然。”
-
斯悅吃完早餐后便回樓上睡覺了。
白簡給研究所去了一通電話。
得知了陸十八被感染的事情。
還有那些已經被家屬認領走的異生物。
斯悅心軟,毋庸置疑,一定受到了影響。
斯悅睡醒時,天已經擦黑。
海浪聲由遠及近傳入耳中。
斯悅從床頭柜上將手機摸到手里,點開,一個小時以前,陸十八的結果已經發到了群里。
經江識意口述的病程所確定,陸十八已經在異化高峰期,無法再逆轉。
李韌說,陸十八愿意將自身全部捐獻于研究所,他無兒無女,李韌會一手辦妥他的葬禮,將他安葬于他伴侶的身邊。
斯悅丟開手機,用被子捂住頭。
頭疼。
好疼。
斯悅本來以為是心理作用,結果越來越疼,他捂著頭,從床上下來,同時還聽見了白簡上樓的動靜。
白簡應該是知道他醒了。
煩死了,跟監控器一樣。
斯悅一躍,跳進池中。
池子里的水冰涼,但對斯悅來說,十分適宜。
他吐出一串泡泡,又用手指去戳破。
難怪白鷺以前也這麼玩兒。
頭還是微微有些疼。
斯悅伸手摸了摸頭。
他表情一僵。
繼續摸。
斯悅慢慢摸到頭上的凸起,他嚇得從水里鉆出來,爬到岸上,不停咳嗽。
白簡已經到了眼前,在他跟前蹲下。
斯悅頭發還是白色的,他雪白如霜的眼睫撩起,看著白簡,“白簡,我頭上,有兩個包?”
白簡眼神也有些怔然,又有些忍俊不禁。
他抬手,摸了摸斯悅的頭。
“是犄角。”
“雞腳?”斯悅猛地站起來,“我怎麼會長雞腳?”
白簡跟著站起來,拉著斯悅走到洗手間,將他推到鏡子跟前,“是犄角。”
犄角?
斯悅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白色短發,白得晃眼,而那純白色,毫無瑕疵的一對犄角,長在他頭上,也沒有絲毫的違和感,犄角長度現在目測只有半指長,分了一個小岔,像幼鹿的角。
“對,我想起來了,”斯悅抓了一根毛巾,蓋在自己頭上,轉身看著白簡,“我在學校那會兒,看過你們始祖的圖,他也有犄角,只不過是在額頭上,而且比我的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