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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是什麼顏色?]
[你這,有點冒犯吧?]
[淺青色。]
[所里還有更淺的嗎?我記得人魚都登記過。]
[有,看門大爺是淺藍。]
[……]
斯悅摁滅手機,白簡也剛好從會客廳出來,他看見斯悅還在寫,“適當努力。”
斯悅轉著筆,“我月薪五千八呢,還有五險一金,餐補車費兩千,水果五百,我當然要對得起研究所給我發的工資。”
白簡按了按斯悅的發頂,“研究所給你發的工資,是白氏撥的款。”
“所以呢?”斯悅發現白簡現在真是越來越壞了,以前還裝一下,現在裝都不裝了。
斯悅放下筆,攤開手掌,“我靠我自己的雙手吃飯,我光榮。”
“光榮的小人魚,你該去睡覺了。”白簡提醒斯悅。
“我寫完再睡。”
白簡視線慢慢移到了斯悅的腿上,看得斯悅心里發毛。
“看什麼?”斯悅把腿塞進了茶幾底下,太長了,硬塞。
“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你現在還處在發育期,如果晚睡的話,有可能,”白簡蹲下來,與斯悅平視,伸手按了按斯悅的胯骨,“尾巴畸形,變成波浪形狀的也說不定。”
“……”
人類也有這個說法,熬夜長不高什麼的。
斯悅打開手機,“我問一下。”
[熬夜會把尾巴熬成畸形嗎?]
李韌立刻就回了。
[是的,我隔壁鄰居家兒子總熬夜,后來尾巴都比別的人魚小兩個號!!!/驚恐表情/驚恐表情]
斯悅看著李韌回復的內容。
白簡還真沒騙他。
“那走吧,睡覺!”斯悅合上報告,為自己的漂亮尾巴妥協了。
白簡伸手,將斯悅從地上拽起來,兩人體溫相差無幾,斯悅的稍高一些,白簡牽住了斯悅的手,順便說道:“下次找個時間,我們舉行婚禮,如何?會場你想要在哪里?”
斯悅差點忘了還有婚禮這回事。
“儀式對我而言,是比證書還重要的東西,對人魚而言,海神是婚禮的見證人,如果有人成為背叛者,是要被海神懲罰的。”
“始祖是海神?”
“他還不配。”
白簡語氣帶著點輕傲的輕蔑,斯悅覺得現在的白簡有點陌生,但又很熟悉,斯悅知道,這是真實的白簡。
惡劣的,傲慢的,但白簡很善良,無論他表現出什麼樣子,他一直很善良。
“那我是海神?”斯悅盲目自信起來,他摸摸自己耳后,“我是白的,最厲害的。”
比白簡還厲害。
白簡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海神是海洋所有生物的神明,你是誰的神明?”
斯悅看著白簡彌漫著笑意的眼神,想了想,說道:“你的,我是你的。”
“對。”
“是我的。”
-
沒有周末雙休,研究所時刻都要有職員值班,都是輪休。
斯悅把車停到停車場,發現03正在保安亭和看門大爺聊天,順手還給人家遞了根煙。
斯悅想起來昨天晚上聊天群的內容,不得不懷疑03別有所圖。
實驗樓B棟的大廳里正坐著一名漂亮女人,是人類,她戴著墨鏡,著白色的連衣裙,長發披在腦后,發間別著一枚紫色水晶發卡,腿上放著手包。
是人類。
斯悅注意到,對方雙手十指僅僅摳進了手包的皮面,掐出了深深的痕跡。
李韌正好從樓梯上迎面下來,看見斯悅,加速步伐,遞給他幾張紙,“你來得正好,看見沒?人臉章魚的家屬,姓張,是個老師,交給你了。”
“我?”
“工作很簡單,她要見自己伴侶,你帶她去見就行了,她的問題,不涉及機密的,都可以回答。
”李韌本來想拍拍斯悅的肩膀以資鼓勵,手伸到半路上又縮回來,“以你的腦子,這種基礎的接待工作,沒問題吧?”
“沒問題。”斯悅將那幾張報告單拿到手里,肩上的書包都還沒放下,就要開始工作。
張媗以為自己看錯了,一個學生模樣的人自稱是工作人員,出現在她眼前。
斯悅從書包里翻出工作牌,掛到脖子上,“這樣,是不是像了一些?”
張媗被逗笑,但笑得很勉強。
“帶我去看看他吧。”她聲音嘶啞。
斯悅走在前面,張媗走在他后面幾步。
異生物對人類和人魚都有感染的可能,所以它們被放置在負一樓的實驗室,張媗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穿上了防護服,戴上了口罩。
除了她的伴侶,她不會有機會見到任何其他的異生物。
研究所針對家屬是否有將消息對外擴大化傳播的可能性開展過討論會,最后得到的決定是,尊重人權,在一切結束之后,他們會寫工作報告,通過調查組,將此次事件公之于眾,也好給大家做一個警醒——危險一直無所不在。
斯悅打開走廊盡頭一件小實驗室的門,推開門,入目是一個矩形的玻璃水箱,內里有水草,有砂石,有貝殼與珊瑚,張媗的伴侶像一只海洋生物一樣,被養在里頭。
斯悅站在她的身邊,看見對方眼淚從墨鏡底下流淌下來。
“謝謝。”張媗突然說道,“謝謝你們。”
數條觸手在池水中揮動,交纏在一起,看著令人頭皮發麻。
張媗臉色慘白地看著池子里,看著水中,那張慢慢露出來的她丈夫的臉。
“為什麼會這樣?”丟掉儀容,張媗摘下墨鏡,捂嘴痛哭出聲,不算大的實驗里,回蕩著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