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悅感覺成為了一個旁觀者。
如果他還是人類的話,他肯定知道,這里那里再那里,但他是人魚,他只能受制于人魚,被任意探究占有。
當然,到后來還是很爽的。
感到愉悅與興奮的時候,白色尾鰭會輕輕去蹭黑尾外層的鱗片,作為回應。
而白簡和人類時一樣,它鐘愛親吻自己的伴侶,就像斯悅還是人類的時候,汲取著斯悅身上傳遞過來的情緒與綿長愛意。
斯悅用完了晚餐,就在池子里睡著了。
濃濃睡意涌向他時,他腦海中產生的第一個想法仍然是:牛逼,居然真的可以在水里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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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六,天放晴,霧氣散去。
夏天的天氣情況要比春日里好上許多。
斯悅正好也不用上班,他從水里驚醒,是一個夢將他驚醒,他夢見白簡絞著自己的尾巴,臉上帶著捉摸不透的笑意,語氣也是令人捉摸不透的語氣。
“將你直接穿透,好不好?”
斯悅一個激靈。
瞬間醒來。
它尾巴跟著主人一起,驚慌失措拍在水面上,水花四濺。
醒來后,斯悅才后知后覺這只是一個夢。
夢中場景其實可以不論是否給人以真實感,但白簡這個人,白簡的語氣,他話中的內容,卻讓斯悅沒有感到任何,一絲一毫的違和感。
也就是說,白簡!他真的做得出來!
不過……平日里的白簡肯定比月圓時要溫柔許多。
斯悅手指抓著水池邊緣,一躍而起,他去換下濕淋淋的衣服,剛開始的幾步路走得頗為怪異,調整過后就好了許多。
換衣服時,斯悅才看見自己的肩膀上的牙印,腰上青紫色的掐痕,腿上也有。
被穿透感直達胃底。
不適感令斯悅耳后出現大片的白鱗。
他穿著簡單的短袖和運動褲下樓,入夏蹲在樓梯口搖著尾巴瘋狂示意,想要斯悅帶它去玩球。
入夏剛來時是兩個多月,還是個狗崽子。
現在大了點兒。
是個大狗崽子。
斯悅蹲下狠狠rua了一把入夏的頭,“我先去吃點兒東西。”
斯悅從自己放在客廳里的包中翻出實驗報告,全是空白,這是李韌給他的,研究所人手一本,基本每個人一個月就能寫完這麼一本冊子。
林姨端過來一碗海鮮大雜燴,“很鮮的。”
斯悅一邊吃,一邊動手寫報告,“好,謝謝林姨,我媽呢?”
“夫人昨天出門去了,說是要去看朋友。”
斯悅動作微頓,應該是去看江識意他媽去了。
報告純手寫,但他們其他職員可以在手寫和電子報告之間自由選擇,等當上了研究員之后,是有不寫實驗報告的自由的,只不過等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不強求寫,研究員自己也會寫,還會比其他時期寫得更加完整專業。
他們對斯悅的要求很簡單,能把話說清楚就行了。
不許用大白話。
斯悅一邊寫,一邊就想到了那天三所的那些試驗品。
他們其中的一部分還有生命跡象,有些知道自己死期將至,有的則只是靠著求生本能在呼吸,反正,都離死已經不遠。
哪怕這樣,研究所依舊在竭力延長他們的生命,至少,人的生死應該是把握在他們手上,即使他們可能已經失去了作為人的那部分意識。
這是研究所對他們的態度,如果被送到其他地方,處理方式可能會是另外一種。
每個地方對這類生物的處理條例是不同的,在這方面,所有單位在看法上并未達成一致。
斯悅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和李韌他們一起核對出還活著的實驗生物本來的身份,這樣的事情,不管如何,理應通知家屬。
斯悅咬著筆,他想,可能,他們,也不一定想要自己家人看見自己如今這幅模樣。
但人在人生的最后時刻,又或許再見愛的人一面。
這很矛盾。
“在寫什麼?”白簡從后門進來,他穿著園藝師的黑色圍裙,抱著幾枝天堂鳥,手里拿著一把園藝專用的剪刀,看見斯悅不專心吃飯,微微蹙了下眉。
斯悅不理他。
在白簡將幾枝天堂鳥插到了客廳的長頸玻璃花瓶后,斯悅還咬著他的筆頭在沉思。
聽見腳步聲,斯悅瞥了一眼白簡。
繼續沉思。
白簡拉開斯悅旁邊的椅子,“我現在想吻你,但我的手有些臟,你介意嗎?”
斯悅扭過頭,“你不哄我?”
比如昨晚弄得太痛?
太久?
太無下限?
太過分!
白簡輕輕一笑,“我昨晚已經哄過了啊。”
斯悅一怔。
什麼時候哄的?
白簡的笑意慢慢延至眼底。
斯悅想起來了。
是哄了。
“想起來了?”白簡打量斯悅的神情,注意到對方眼神的變化,問道。
的確是哄了。
哄斯悅說我愛你。
哄斯悅叫白簡先生。
哄斯悅叫,再叫大聲一些。
斯悅搶在白簡往自己耳后看之前捂住耳骨,猛然站起來,沖到后門的柜子旁邊,一把撈起來柜臺上的剪刀,“你等著。”
白簡:“……”
院子里的花基本上都開了,前提是應季的花種。
放眼望去,各色的花將院落裝飾得像一幅別致萬分的油畫。
正爬在梯子上給一棵萬年青做造型的園藝師聽見后門的動靜,看過來,“您也來幫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