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實驗室便能看見江識意的狀態。
墻角的方形容器里還盛放著鮮肉,不像是動過的狀態。
白簡看了一眼,問蕭暗,“他不吃東西?”
“從昨天晚上到這里開始,他就不吃不喝,凌晨咬手腕過后,我們打了營養針給他。”蕭暗拿出遙控器,嵌入墻壁的試驗臺緩緩移動出來。
玻璃箱里的小白鼠還活蹦亂跳的,聽見有動靜,立馬在箱子里跑來跑去。
精神得過了頭。
白簡站在一旁,垂眼看蕭暗和他的助手操作。
小白鼠被用鑷子夾出來,立刻卷起來想要咬人,助手用另外一只鑷子夾住它的頭,按在試驗臺上,抽了一根鋼針,對準頸椎插下去,小白鼠掙扎了一下,就不動彈了。
拔出來的鋼針上沾上了小白鼠的血液,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伴隨著空氣飄上來。
助手眉心都沒皺一下,換了器械,緩緩剖開小白鼠的腹部,腹腔展現在幾人視線內——所有臟器已經被變成了灰白色,仔細看,不是灰白色,而是臟器表面長滿了灰白色的鱗片,血液散發的腥臭味有些刺鼻,粘度比正常的血液要高很多,顏色卻是鮮紅的,紅得扎眼。
蕭暗讓助手收集標本,送入儀器內檢測,清理臺面。
良久,白簡問道:“和江識意的情況一樣?”
“一模一樣,”蕭暗答道,“但江識意還有一點兒意識在,有時候是清醒的,我們已經決定下周換第一遍血,切掉病變的腦組織。”
“但我們會征得他的同意,如果他不同意,我們不會強制采取治療。”
“03提出了比較溫和的藥物治療手段,我們通過在10只白鼠身上試驗,藥物剛注射進去不到十分鐘,就被病變組織消融吞并,治療速度趕不上污染物的繁殖速度,所以只能采取比較野蠻的方式。
”
“雖然在外邊的醫院這個手術的風險很大,但研究所人人都能做這個手術,只不過后遺癥很多,也很正常。”
蔣雨嘆了口氣,“切腦子,能沒有后遺癥麼?”
“你去忙,我再看看。”白簡讓蕭暗一起去幫助手檢測,儀器使用的流程有些復雜繁瑣。
實驗室很寬敞,蔣云看著走遠的蕭暗,眉頭緊皺,“白簡先生,臟器長鱗片……有些眼熟。”
有好幾個裝著小白鼠的玻璃箱子,蔣雨彎腰看著剩下的實驗鼠,“和之前始祖一樣的手段,簡直是一模一樣,本來我還以為只是普通的實驗失敗,昨晚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這麼強的攻擊性,一般的人魚基因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蔣雨心臟砰砰直跳,他感覺比自己說話的聲音都要大,“哥,怎麼辦?”
這是他頭一次叫蔣云,哥。
蔣云看向白簡。
白簡看著被綁在特制椅子上的江識意,想了想,“去把海里之前放的探測始祖基因的探測儀收回來,想辦法……安插到研究七所周邊。”
怎麼安插,如何安插,那是蔣云蔣雨的事情。
蔣雨摸了摸后腦勺,“其實,只要沒危害到人魚,他這次實驗目標顯然是換成了全部人類,我感覺,我們不用管。”
蔣雨一說完,蔣云就朝他看過去,眼里寫滿了對他話的不贊同。
“蔣雨,始祖一直的口號就是希望能為人類和人魚創造更加美好和諧的生活,他目標是人魚還是人類,只是先后順序變了,之前是從人魚開始,這次是從人類開始,他只是希望讓所有人都成為他的傀儡。”
“你覺得,他會容忍世界上有和他擁有同樣基因的白簡先生存在嗎?更何況你別忘了,斯悅是白色的,始祖從來都以自己獨一無二為傲,他要是知道,估計會剝了斯悅的皮。
”
“你是不是這麼多年過安穩生活過蠢了?”蔣云低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還要我教你?”
蔣雨低著頭沒做聲。
蔣云見他沒頂嘴,才看向白簡,緩緩道:“白簡先生,蔣雨他只是……”
“我知道,”白簡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不過他意味不明地瞥了蔣雨一眼,“好日子過久了,需要緊緊皮。”
蔣雨頓時汗毛都豎了起來。
-
從實驗室里出來,始祖顯然給蔣云和蔣雨留下了很重的陰影,兩人明顯有些神游天外,心不在焉,一臉凝重。
白簡卻在江識意隔離室的門口停下來。
蕭暗站在一旁,立刻意會,“門上有裝置可以和里邊的人說話。”輸入密碼后,蕭暗打開了麥克風。
隔離室上方的音響傳來細小的電流聲,江識意動了動腦袋,緩緩抬起眼,漆黑的眸子注視著音響的方向。
“江識意,”白簡語氣溫和,像是在和他看好的小輩對話,“好好吃飯,阿悅希望你活下來。”
實際上,如果江識意活不下來,對斯悅的打擊也不會小。
阿悅交心的朋友一只手都數得過來,家庭關系也不算完美,陪他一起長大就這麼三兩個,越是看重的人,對他造成的影響就越大。
在轉換的關口上,白簡不希望有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出來影響斯悅,就算無法避免,也要盡量降低影響。
關了通話的麥克風,音響里的電流聲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