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確定下單無誤后,抱著菜單去收銀臺下單了。
桌面上有一束鈴蘭花,插在盛了大半瓶水的大肚玻璃小花瓶里,白色鈴蘭像一個個小鈴鐺似的緊緊相依在一起。
斯悅伏在桌面,往前傾了點兒,低聲問道:“你和他好像很熟的樣子?”
不然對方怎麼說白簡年紀大。
外界其他人對白簡恭敬,多是因為他的成就,他無人可比的人格魅力,但鮮少有人知曉白簡的真實年齡。
白簡摘下眼鏡,將眼鏡放到了窗邊的銀色托盤上,輕聲反問:“你吃醋了?”
斯悅一怔,下意識否認,“沒有吃醋。”
“怎麼說?”
“我覺得,沒人會比我好。”
“……”
斯悅說完后覺得剛剛說的好像有些不對,重新又說:“不對,我應該是信任你。”
“你一開始說得對,”白簡笑容溫和,“的確是沒有比你更好。”
“嗯?然后呢?”斯悅說道,“你為什麼會和他這麼熟?”比起一開始的問答,現在的火藥味要重多了。
白簡笑起來,“他是撿來的,只不過是我撿的。”
斯悅呆了呆,“海里這麼容易撿人魚?”
“一次意外,”始祖的基因一直沒有清除干凈,白簡體內有始祖基因,互相能有感應,所以蔣云和蔣雨除了處理公司里的工作以外,還要負責找到沒有清除的始祖基因,這家店的老板就是多年前出海時偶遇暴風雨撿到的,“人類中會有母親丟棄孩子在醫院洗手間,公園洗手間,人魚也不例外,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母親會在海里分娩出新生人魚,任其自生自滅。”
“對于白家來說,多養一個孩子,舉手之勞而已。
”白簡摘下眼鏡,放到了窗邊的銀色托盤上,他不戴眼鏡的時候,儒雅感就沒之前那樣明顯了,輪廓深邃,棱角分明,單看臉,會覺得他很冷漠。
白簡對家里的人沒有感情,哪怕是他撿回來的小人魚,斯悅明白他,對方只是站在人魚的角度思考,人魚數量常年不增,能活下來一只人魚,對這個群體也是好事。
而是否應該為對方提供情緒價值,這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也不在他的義務范圍之內。
“他也姓白?”
“他二十來歲的時候就離開了白家,自己重新改了名字,”白簡突然頓住,壓低了聲音,“他現在叫郝美美。”
斯悅:“……”
白簡:“大學畢業后,他開了這家餐廳,因為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內地的人魚,沒有小米辣,連海鮮也覺得索然無味。”
斯悅:“……”
內地的人魚實際上更加少,因為內地多江河多湖泊,卻沒有海,大多數人魚都分布在沿海那一串兒的城市。
“其實,”白簡為斯悅遞上餐巾擦手,“他如果叫我一聲父親,也應該叫你父親。”
斯悅捏住餐巾,按在桌面上,“滾蛋,聯姻之前你可沒和我說你有一個這麼大的兒子。”
白簡笑起來,“美美的戶口一開始就不在我的名下,在白家旁支一位夫人名下,不過美美成年后就遷出了戶口,他和我沒有關系。”
斯悅“哦”了一聲,“你們白家的人真奇怪,都愛撿孩子。”
白鷺,白原野,還有在學校讀研的白櫻,還有這個老板,斯悅覺得要是白簡現在繼續撿流浪小人魚,說不定以后能成為人魚整個族群的老祖宗。
“多雙筷子的事情,不值一提。”白簡漫不經心地說道。
“那白簡,如果我變成了人魚,我能永生嗎?”斯悅突然問道。
斯悅:“如果可以永生的話,我想和你一起去上大學。”
他說這句話時,滿眼都是希冀。
白簡理解他,斯悅年紀小,哪怕自己在最大程度上遷就對方,迎合對方,但畢竟他的年齡大了對方許多許多,每日所專注的事情也不同,共同話題只能苦苦尋找,如果能成為同齡人,身在同一個環境中……
“可能性不大。”白簡擦拭著筷子,動作突然頓住,他掀起眼簾,想到冰庫里那管基因,又道:“說不定可以。”
兩個侍應生開始上菜。
斯悅往后靠了靠,并幫忙移開了桌子上那束鈴蘭花。
一共六個菜,實物和圖片相符,椒香麻辣的味道令人食指大開。
斯悅幾乎是立刻就有了食欲,他拿起筷子,夾了一片水煮牛肉,一邊吹一邊說道:“昨天老爺子和我說,如果始祖基因的量注入不夠,可能會出事,你那兒的,夠嗎?”
雖然注入比例是按照體重身高來計算,但這玩意兒,不嫌多。
所以白鏡之前說:越多,越好。
注入的基因越多,轉變得就越純粹,成功率就越高。
而白簡的月圓返祖,也是因為注入的量不夠,蔣云蔣雨一直在尋找遺失的基因,也是為了重新注入進白簡的身體,解除困擾了白簡一百多年的返祖現象。
對于斯悅來說,那管基因肯定是夠的,但蔣雨得知基因又有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希望留給白簡自己用。
“您說我自私也好,怎樣都好,反正您只要不說,斯悅也不會知道,而基因只是提高他轉變的成功率而已,他不用,之后您再保護好他,也是一樣的。
”
“您怎麼辦呢?您以后還要繼續受這種折磨嗎?說不定到時候用您的基因,又能夠提高斯悅轉換的成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