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原野雖然話少,但行事利落干凈,有幾分白簡的風格,但可能是因為年紀不大,不懂收斂鋒芒,更加不懂屈伸。
不知道為什麼,斯悅看白原野,竟然生出了一種看小輩的錯覺。
他差點就開口和白簡說:孩子還小,你和他計較什麼。
幸好憋住了。
白鷺在斯悅腿邊嘆了口氣,“唉,二哥就是不肯接受現實。”
“……”斯悅趴在桌子上,扯了扯白鷺的臉,“生病的是你自己,你怎麼一點也不上心?”
“因為上心也沒用啊。”白鷺任斯悅揉自己的臉,“我哥說了,自己做不了主的事情,就交給命運,命運會幫我安排好的。”
斯悅看了一眼絲毫沒有被白原野影響到的白簡,沒說話。
白老爺子沒有自己的血脈,他們幾個都是他收養的,白簡的身份更是談不上收養了,他與白老爺子的關系,更像是朋友或者合作伙伴。
但其他人并不清楚這里頭的關系,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哪怕是白鷺,也未能知曉全部。
白簡對他們可能有一定的義務,但絕對談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
人類的幾十年日夜相處,哪怕是沒有血緣關系,也會勝似親人。但幾十年于白簡而言,不過是他永生中的一部分而已。
斯悅看著白簡,覺得這可能是……白簡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永生……會目睹多少親朋好友的死亡呢?要參加多少場葬禮?放多少次白菊花和白玫瑰?
“看什麼?”白簡感知到斯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臉上,并且目光給人的感覺還一直在變化。
佩服,感慨,無奈,憐憫,理解……
“看你好看,”斯悅回答得飛快,“我想養只狗。”
“狗?”白鷺抬起頭,搶在白簡前面說,“養狗有什麼好的呀,還不如養我,狗能做的我都能。”
“可以,”白簡答應了,“對狗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告訴陳叔。”
斯悅提的要求,白簡無有不應。
不管是真的喜歡,還是只為了打發時間,白家養條狗還是養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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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準時上床睡覺。
斯悅蓋好被子,一動不動,感覺自己好想躺在棺材里。
他翻了一圈,從左側躺到趴著到右側躺再到平躺著,最后又變成了右側躺,雖然臥室燈光黯淡,但這樣的光線正好使斯悅能看見白簡的面部輪廓。
他動了動,小聲說:“癢。”
斯悅把手伸到睡衣里,撓了撓后腰,真的有點癢。
他摸到了冰冰涼涼的一片,頭皮立馬開始發麻。
白簡聲音比白日里要低沉,“哪里?”
“腰那里,”斯悅抓著白簡的手,引著他去,“會不會是過敏?”
因為白鏡之前說頻繁與人魚的親密行為才會導致時不時出現鱗片,保持距離后這些體征就會消失,所以斯悅也沒往長鱗上邊想,而且手感也不想,雖然是涼的,但沒那麼硬,帶著一定的軟度和柔韌度。
全屋的燈都亮了。
斯悅在床上打著滾,“癢死了癢死了。”
不是抓心撓肝的癢,像是在被人撓癢癢,時不時來一下,再就是,純粹想折騰白簡一下。
白簡要是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就是白活了這三百年。
他伸手把人按住,他手指頗具暗示意味地按了按斯悅肩胛骨,斯悅立馬就不動彈了,趴著任白簡檢查。
他睡衣被撩起來,露出后腰的一截。
斯悅偏瘦,平時又愛跑來跳去,不怎麼長肉,單手掌就能覆住后腰,背部肌肉線條流暢,有著很明顯的一條背溝。
而在那截后腰的皮膚上,許多的鱗片悄然生長了出來,半透明的白色,從皮膚生長出來的根部是透明的,初生的人魚一開始都是如此,鱗片顏顏色淺淡脆弱。
之所以斯悅感覺它不像普通魚鱗那樣堅硬,是因為他年紀太小,不同部位的魚鱗,堅硬度也有所不同。
淡白色的魚鱗在燈下泛著冰霜一樣的光。
“在長鱗。”白簡將斯悅的睡衣放下來,“別撓。”
長鱗?
怎麼又長了?
斯悅摸摸耳朵后面,耳朵后面沒出現。
他伸長手臂將床頭柜上的手機撈過來,塞到白簡手中,“拍個照片,我想看,我還要記錄。”
白簡給他拍了兩張照片。
魚鱗并不多,一看就是新生人魚才會擁有的鱗片,成年人魚的鱗片排列規律,質堅硬。
斯悅的脾氣一點就炸,鱗片卻還是循規蹈矩地生長,想到這一點,白簡笑了一聲。
“笑什麼?”斯悅將照片放大,他自己看不見實物是怎樣的,但是在手機真的很好看,很有質感,“能發個朋友圈嗎?”
白簡垂眼,“人魚不會隨便將自己的魚鱗公開到社交平臺。”
斯悅“哦”了一聲,白簡有些無奈,他嘆了口氣,強勢地將人撈到腿上,拿走了斯悅手中的手機,“阿悅,人魚和人類有些地方不太一樣,你要慢慢轉變你的觀念。”
斯悅眨眨眼睛,“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
“不能發朋友圈。”
“……”
“以前,你還沒有出生以前,發生過幾起惡劣的人魚被剝皮事件,”白簡指腹按在斯悅后腰的鱗片上,每一片,挨著摩挲,“魚尾獨一無二,比動物毛漂亮珍貴,于是就有人花高價請人搜尋擁有漂亮魚尾的人魚,確定目標后,會制定抓捕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