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餓了,萬一打游戲或者看書太無聊的時候,就用來打發時間。
“十一點。”
“睡覺吧。”白簡將斯悅從地毯上拽了起來。
白簡對他客客氣氣的時候,斯悅覺得白簡沒什麼攻擊性,很溫和,他努努力,說不定就能把對方一拳掀翻;但當白簡認真時,斯悅會覺得,其實對方輕易擰斷他脖子……好像就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情。
斯悅很識相,他乖乖躺在床上,躺好,蓋好被子,房間的主燈被關掉之后,便只剩下了床頭的兩盞壁燈,他翻了個身,沒有任何睡意。
一是因為時間太早了。
二則是因為自他記事起,他就沒怎麼和別人一起睡過。除了周陽陽他們幾個。
況且,和白簡同床共枕的感覺與周陽陽他們相比,完全不同。
“白簡,你怎麼不睡你的池子里?”斯悅側躺著,伸手戳了戳白簡的臉。
白簡闔著眼皮,表情安寧,“我是人魚,不是魚。”
“區別在哪兒?”
“等阿悅以后變成人魚就知道了。”
斯悅又企圖動手動腳,他不安分。
白簡一把握住他企圖作亂的手,用被子蓋住,半晌,白簡翻身將人攬入懷里,冰涼的嘴唇貼著斯悅的耳廓,緩緩道:“阿悅,我不一定在任何時候都能優先考慮你的感受。”
“什麼?”斯悅純情又大膽,仰起脖子咬了白簡下巴一口,“這種時候嗎?”
白簡笑了,是被氣笑的。
下一秒,斯悅身體猛地緊繃起來,他喉間悶哼一聲,不敢再挑釁。
白簡含著笑,“阿悅,你別忘了,一般時候,我的手指是沒有黏液的,和你們一樣,隨時可以。”
或許是白簡外形條件就是無比優越,大到整體氣質,小到手指的骨節和長度,沒有任何可以挑剔出不足的地方。
可能也是因為白簡在人魚族群中萬里挑一,所以當他為人形的時候,同樣萬里挑一。
但無論是因為什麼,斯悅現在都無比清晰地感受著對方手指的長度有多優越與靈活。
他呼吸很亂,手指緊緊抓住白簡小手臂,上邊的肌理走向與肌肉的分布和人類是相通的,只是體溫偏低。
白簡繼續往里。
斯悅把頭埋進白簡的頸窩,“停停停,我睡,我現在就睡,你看你看,我眼睛都閉上了。”
眼睛的確是閉上了。
眼珠還在眼皮底下不安地左右滾,睫毛顫個不停。
白簡將手指拿出來,給斯悅捻緊被子,語氣漫不經心,“不要每次等被教訓了才求饒,睡吧。”
這句話漏洞很多,對每個字都可以進行長篇大論的反駁。
斯悅還在心里組織著反駁的措辭的時候,睡意來襲,他都快睡著了,還沒想好具體怎麼反駁白簡,無意識地將心里想的說了出來。
“那能一樣嗎?至少別人不會動不動這樣那樣我。”
白簡:“……”
-
斯悅一覺睡到了中午,醒來的時候,仍舊覺得腦子沉甸甸的,可能是轉換過程中伴隨的一些癥狀,他起床后就好多了。
白簡早就走了,走之前,將他的拖鞋貼心地放在了床邊。
斯悅趿拉著拖鞋,邊刷牙邊心情很好地想,白簡這個人,大概是活得太久了,循規蹈矩重原則,在意細節,不上心則很難注意到,這可能也是自己為什麼覺得和白簡待在一起會很舒服的原因。
他下樓,看見溫荷和白鷺坐在沙發上,低頭弄什麼弄得很認真。
母慈子孝的場景讓斯悅一怔。
白鷺看見斯悅,眼睛一彎,“阿悅你醒啦?”
“這是……”斯悅低頭看著茶幾上的一大堆毛球還有木棍,“做什麼?”
“媽媽在教我打毛衣。”白鷺盤腿坐著,兩根木棍上已經串滿了紫色的毛線,“不過媽媽說我是新手,可以先學習織圍巾。”
斯悅接過阿姨遞來的果汁喝了一口,只拿了一片面包便不要了,“但是這都入夏了。”
溫荷抬起眼,柔聲道:“反正白鷺在家里也沒有事情做,用這個打發時間,你管這麼多做什麼。”
斯悅:“……”
他看向門外,再看看魚缸里頭淡粉色的水,頓了頓,“周文宵來過了?”
“來過了,”白鷺乖乖回答,“本來說是下周來,但其實藥物已經研究出來了,只不過一直沒確定下來,所以一直對外說還在趕進度。”
“他今天沒讓我用藥,只是在我魚缸里加了試劑,促進人魚骨骼發育的,我問他有沒有促進腦子發育的,他說沒有。”
“阿悅,你呢,你今天感覺怎麼樣?”白鷺覺得比起自己的尾巴,斯悅的問題才是需要重點關注的,他這是慢性的,這麼多年下來也習慣了,比起他的慢性病,斯悅的轉換風險要高百倍不止。
“還行,”斯悅看著白鷺手里那個用毛線勾出來的歪歪扭扭凹凸不平的四邊形,“好丑。”
白鷺眨眨眼睛。
溫荷拍了斯悅膝蓋一下,“白鷺剛學,你多鼓勵鼓勵他。”
“害,就這個,我閉著眼睛都會。”斯悅口出狂言。
溫荷笑得婉約,“是嗎?”
陳叔之前送了幾箱子新的書到老爺子房間,聽老爺子談了會兒人生,下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斯悅盤腿坐在地毯上,眉心緊皺,拿著幾支織毛衣的棍子,仿佛面臨了和轉換成人魚一樣的巨大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