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斯悅的肩膀。
斯悅不太喜歡和陌生人有身體接觸,還是這種看不出年齡的陌生人。
看出他的不自在,周文宵也沒放在心上,禮貌地送兩人出了房間。
合上辦公室的門之后,周文宵臉上笑意瞬間隱去,他去旁邊的洗手池用消毒洗手液洗了手,擦干,再用消毒水仔細地對著手指手掌各處噴灑了一遍。
等消毒水干燥之后,他脫下白大褂掛在衣鉤上,在辦公桌前坐下,將提前倒扣在桌面的相框重新扶起來。
照片里是一座島嶼,海浪雪白得像落下的初雪,遠處的海面湛藍,海鳥展翅,海岸的礁石上趴著幾只人魚,太陽照下來,整座島嶼都泛著一層金燦燦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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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程玨一路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他本來就夢想著畢業了能進研究所工作,現在提前得到了見習資格,開心激動得坐都坐不住。
“這個所長看起來人挺好的,很博學的樣子。”
“就是這地方也太破了,”程玨轉頭看著斯悅,“寶,以后我們能結伴來不,我來你家等你,然后我倆一起來三所。”
斯悅“嗯”了一聲,又說:“可是我家在山頂上。”
程玨:“……”差點忘了,好像的確是這樣。
白簡先生不喜歡太吵鬧的市區,莊園開辟在山里,那座山頭都是白家的,還有草場用來跑馬,也有自己家專用的果蔬大棚,不是尋常富有人家可以相比的。
“那我在山下等你。”程玨看著外頭坑坑洼洼的路面,被濺起來的炭黑色污水,“我可以給你車費。”多少都行。
斯悅沒點頭,“把你糖給我一把,我不要你車費。
”
程玨大方地把書包里的糖果分給了斯悅一大半,“我家還有,明天再給你帶一整包。”
將程玨送回學校的員工宿舍,斯悅又自己開車回家。
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盤山公路晚上的路燈,在入夜十點時會全部熄滅,省電環保,哪怕是白家也不例外。
但當斯悅的車駛入閘門后,路燈經安保辦公室值班的人倒上電閘,整條盤山公路的路燈在一瞬間全部亮起,宛如一條發光的飄帶纏繞在山林間。
將鑰匙放到車庫管理員手里的時候,斯悅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他背著書包,一邊進屋,一邊從口袋里拿出一顆糖剝了糖紙丟進嘴里。
以前沒怎麼吃過,現在才發現竟然有糖酸酸甜甜地這麼好吃,虧了。
陳叔在客廳的茶幾上和白鷺一起煮奶茶,看起來像古董一樣的水壺里翻騰著芋圓,陳叔用兩根長筷緩慢地攪動著,白鷺趴在桌子上,用小勺子一勺接一勺地往嘴里送早就冰好了的奶茶。
聽見門口的動靜,白鷺立即坐起來豎起了耳朵。
斯悅把書包丟在柜子上,換了鞋,“我回來了……”他有氣無力地說。
在路上的時候不覺得,一到家就感到累得不行。
估計是在三所的時候神經繃得太緊。
三所雖然破破爛爛,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地方,可也頂多是奇怪,算不上異常。
這種被流放的研究所,不奇怪才不正常。
“阿悅你回來了,我想死你了!”白鷺過來抱了他一下,驚喜道,“你身上沒有我哥的味道了哎!”
斯悅抬起手臂聞了聞,“我聞不出來。
”
“以后你就能聞出來啦!”白鷺纏在他身上不肯下來,“等會我哥肯定又要在你身上留下味道,我已經好久沒抱你了,你先讓我抱抱。”
他像一只貓一樣,不止要抱,還要蹭。
斯悅無奈地推開白鷺埋在自己懷里的腦袋,“你二哥呢?”
“他忙啊,忙著唱歌。”白鷺眼睛大大亮亮的,仔細看,瞳仁是紫色的,像寶石一樣溫潤細膩,“我只有你了。”
斯悅摸了摸他的腦袋,看向陳叔,陳叔將長筷拿出來擱在了一旁的銀色碟子上,徐徐道:“白簡先生在會客廳等您,說有事情想問您。”
“問我?”斯悅不解,他和白簡之間除了卿卿我我還有什麼正經事能談嗎?
陳叔點了點頭。
白鷺黏黏糊糊地跟著斯悅走到了會客廳的門口才撒手,他不會去打擾他哥和斯悅的二人世界,于是只能一步一回頭地回到了客廳,重新坐在了地毯上。
他用手指去碗里抓剛撈出來的芋圓。
“燙!”
陳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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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我有事?”斯悅拉了一把椅子,在白簡的對面坐下。
白簡又在煮茶,滿室飄著茶香。
桌子已經被清理干凈,茶壺邊擺著幾排斯悅分不清楚的各種茶具,連杯子都有四五種形狀和材質。
白簡此時沒戴眼鏡,加之會客廳僅僅只亮著桌子周圍的幾盞壁燈,所以顯得他眸光溫柔又包容。
和周文宵的那種溫和不一樣。
斯悅總算知道周文宵為什麼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了——對方表現出來的溫和,和白簡給他的感覺有點相似,但周文宵的溫和卻很虛假,浮于表面。
“聽聽看。”
白簡關了火,擦干凈手指,打開了電腦桌面上的一段幾秒鐘的音頻。
斯悅好奇地看著白簡。
聽什麼?
短暫的電流聲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