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班里就三個人低于八十分,擦著邊過八十及格分數線的占了四分之三,斯悅是唯一一個滿分卻因為卷面太爛而扣掉兩分的人。
不過98也是班里最高的分數了。
而大家主要是因為他是人類卻能在人魚擅長的專業里當第一,任誰心里不得五味雜陳。
雖然只是一次隨堂測驗,但這種可怕的天賦,期末考試不知道得把他們甩多遠,畢竟期末考試能提前復習。
斯悅擦了一下嘴角,確定沒流口水之后,才茫然道:“什麼學霸?”
“……”程玨不敢相信斯悅的態度竟然如此輕飄飄的,“隨堂測驗你是第一名,滿分,但是你字太丑了,老師給你扣了兩分。”
斯悅還在發呆,遲緩無比地“哦”了一聲。
程玨:“……”
良久過去,斯悅終于緩過來了,他掏出手機,狐疑道:“真扣了我卷面分?我覺得我字寫得挺好看的,我還以為只有高中語文才會扣卷面分,沒想到上了大學還扣。”
程玨“唔”了一聲,說了一句“誰知道呢”,然后問道:“我們還要去研究所報道,走吧走吧。”
這才是斯悅今天最重要的事情。
確定自己真被扣了兩分卷面成績之后,斯悅把手機揣到兜里,隨便塞了兩本今天上課的書到書包里,站了起來,“走走走,天都黑了。”
手機上是半個小時之前白簡發過來的短信。
[阿悅,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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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北分為七個區,最為偏僻的便是第三研究所所在的長水區。
長水區近幾年被zf拋在了腦后,不是重點發展的區域,要什麼沒什麼,沒有可發展的基本條件,不像其他幾個區,靠著港口,靠著旅游業,靠著當區領導有腦子,老百姓也跟著吃香的喝辣的。
長水區也試圖掙扎,但最后只得到了開工廠的資格,于是那一片現在全豎著大大小小的煙囪,工廠的機器不分白天晝夜的工作著,里頭職員三班倒,每個班次交接時,都能看見一批面無表情面容灰敗的流水線員工從大門里出來。
如果說青北其他六個區上空籠罩的是霧,那麼長水區就是常年不散的濃煙。
研究所研究了能稀釋濃煙的B79試劑,比前些年要好多了,前些年,長水區的天就沒亮起來過。
但盡管如此,長水區的人口也在逐年遞減,能搬走的居民都搬走了。
從青北大學所在的槐花弄大街,以地圖機械女聲所提示的最高時速,一直開了兩個多小時才駛入長水區。
雨已經停了。
程玨按下車窗,看著路兩邊排著污水的溝渠,皺了皺眉,“和七所完全沒得比啊,難怪說三所是被流放了。”
斯悅慶幸那天開到學校的是底盤比較高的庫里南,還是黑色,不至于把車磕碰到。
長水區的道路狹窄,被大貨車一次接著一次地碾過來碾過去,路面從頭到尾全裂開了,情況好點兒的是裂紋,情況差點兒的就是高低不一的水溝。
程玨趴在車窗上,車身時不時顛簸起來,他抓住安全帶,“你慢點,我感覺我要被甩出去了。”
駛入長水區的城區,街道兩旁不少商鋪在營業中,和其他區的區別不大,只是稍微破舊一些。
那片工廠距離主城區有一段挺遠的距離,但煙囪中排出來的煙還是飄到了城區上空。
路兩邊的行人幾乎都戴著口罩,行色匆匆。
目之所及,沒有像青北其他地方那些高聳入云端的商業大樓,高度最高的一座鐵塔上圍著一圈海報,上邊是姿勢表情妝容都很夸張的模特,旁邊一行大紅色的廣告標語:博起男科醫院,歡迎您!
長水區的城區規劃,很爛,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的規劃,放任自流。
斯悅能感知到不少視線往他開的車上掃來。
庫里南不算頂級豪車,但長水區是見不著的。
停在路邊的公交車掉了大塊的鐵皮,兩扇車門之間有完全掉下來一個小孩兒那樣大的空隙,吃力地拉著一車人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行駛。
程玨已經看呆了。
“我聽說過長水區破,但我沒想到能破成這樣。”程玨把窗戶關上,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就覺得臉上被罩了一層東西。
“呸呸。”程玨使勁呸了兩口,感覺嘴里也有東西。
斯悅的心情有些沉重,他見不得這樣的地方。
二十分鐘后,斯悅將車停在了三所門口。
比起宛如博物館寬宏闊氣的第七所,三所只能比肩小茅屋——生銹的大門,舉起來就放不下來,需要保安踮起腳用鐵鉤子去扯下來的閘門,用磚石壘起來的臺階,兩邊的牌匾一高一低。
“所長昨天就和我說會有學生伢子來報道,我還以為他做夢沒醒呢,”保安瘸著一條腿,走得竟然也不比斯悅和程玨慢,“我們這鬼地方,就是混日子的,竟然還有人來。”
程玨踮起腳,在斯悅耳邊說了一句,“我頭一回見有人這麼說自己的工作單位,也不怕扣他工資。”
斜前方的保安制服嶄新,斯悅想起前幾天在學校門口電線桿上看到的招聘啟事,以及斯江原所說的上頭下達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