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斯悅看了一眼對方,看著年紀不大,“你喝東西嗎?”
男生更不好意思了,耳朵后面的鱗片一片接著一片的顯現,在太陽光底下泛著紫色的光,“我是侍應生,應該,應該我問您喝什麼?”
“隨便吧。”斯悅弄好了魚竿,刷出去,浮標在波瀾起伏的海面搖搖晃晃。
成野和白鷺滿臉意外,“你的動作好專業!”
斯悅得意地翹起嘴角,“我外公會釣魚,他沒什麼愛好,就是喜歡釣魚和美術,我跟他學的。”只會拋鉤而已,其他什麼看水深看線跑的方向和力度辨別上鉤的魚的品種,他一概不會。
成野說是來垂釣的,他把魚竿架好之后就在躺椅上躺下了,還沒往把腿往水里放,尾巴就跟著露了出來,漂亮的青色尾鰭在冰涼的海水中起起伏伏。
斯悅、白鷺、蔣雨三人在船邊上排排坐。
蔣雨淬了一口:“騷!”
斯悅往后看了一眼,發現成野正用尾巴往上身澆水,沒有全身接觸到海水,他除了尾巴,上邊的頭發耳鰭都保持著原狀沒有露出來。
他那一沉一澆的動作,的確挺那啥的。
“不是說人魚很看重隱私,一般不會隨便露出尾巴麼?”斯悅再次發出疑問,船上就只有他穿了潛水服,就他是人類,但斯悅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一點兒不自在的感覺。
“成野沒臉沒皮的,他不能一概而論。”
“……”
-
木翩給白簡遞過去一杯香檳,“聊聊?”
白簡沒有拒絕女士的好意,他將香檳接到手中后,放到了一邊的桌面,不再觸碰,他雙手交疊靠在圍欄上,看著下方一會兒和白鷺碎碎念,一會兒又和蔣雨熱烈討論的斯悅,眼里流露出溫和的笑意。
木翩的心臟像是被什麼狠狠掐住,血流不暢,“白簡先生,您就如此喜歡他嗎?他只是一個人類,脆弱,低賤……”
“木翩女士,”白簡語氣淡淡地打斷了對方,“沒有任何物種,應該用低賤來形容。”
“人類的生物屬性令他們在體質上比人魚脆弱,但世界上也沒有完美的物種,難道你以為人魚是完美的物種?”白簡語調帶著涼意。
“那起碼也比人類要好,”木翩依舊無法理解,“我只是無法理解,您居然會鐘愛一個人類,還是這種,小孩子?”
下邊的斯悅用塑料桶舀了半桶水上來,潑在了蔣雨的頭上。
木翩:“……”
木翩:“他與您,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想說什麼?”白簡睨了她一眼,這個注視只持續到了兩秒鐘不到,他的目光就又重新回到了斯悅的身上,“如果你試圖說服我,或者改變我的想法,你覺得你能成功嗎?”
“你認為喜愛是能夠被三言兩語所說服消失的?”
木翩吶吶道,眼圈慢慢紅了,“我只是,不明白,我追逐您這麼多年……”
“您怎麼,一點希望都不肯給我呢?”
“他只是人類,過幾十年,他就會去世,期間他還會面對各種意外出現的,無法治療的疾病,這種明顯有著缺陷的物種,您為什麼要喜歡他呢?您有沒有想過,他去世后,您怎麼辦呢?”
白簡推了推下滑的眼鏡,“人魚會跟著去世的伴侶一起消亡,這一點,還需要我告訴你嗎?”
木翩搖搖頭,“您不會的。”
白簡輕笑了一聲,“說不定。”畢竟他那樣喜愛斯悅這只善良又勇敢的人類。
“可之前白老爺子不是說過,您不會的嗎?”木翩吶吶道,她盯著白簡的側臉,一眨不眨,她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人這麼溫柔,又這麼冷漠,“如果會的話,那斯悅要是去世,您,您……”她陷入了手足無措的情緒當中。
白簡不再做回應。
過了幾秒鐘,他笑了笑,“木翩女士。”
木翩愣愣的,“在。”
“有時間去看看白老爺子,他沒多少時間了。”白簡語氣徐徐。
木家和白家是世交,木翩的父母也是在一百多年前因為始祖造成的那場災禍中去世的,木翩知道的事情很多,她父母也在臨去世前讓她能攀上白簡就盡力攀上,不能成為伴侶,就成為勝似親人的親人。
但她一直想要成為白簡的伴侶。
看著底下無憂無慮的人類少年,木翩在點頭之后,突然道:“這對您不公平!”
白簡淡淡地笑著,“你為什麼一定要覺得,活得久就是好?”
木翩啞然失聲。
的確如此,這幾年人魚的自殺率居高不下,部分人在留下的遺書中寫了理由:我活夠了。
白簡先生,這些年,也一定很寂寞吧。
再看小船上的人類少年時,木翩突然覺得他沒那麼令人討厭了。
斯悅全神貫注地看著屬于他的那一枚白色浮標,成野純屬是下來玩水的,他之前撲通一聲跳入海中,已經不見好一會兒了。
而斯悅沒精力去關注成野跑了有多遠——終于有魚咬上了魚鉤。
手中的魚竿被猛地一拽,魚線猛然繃直,他們的船都被帶地震動了一下。
蔣雨丟下了自己的魚竿,一臉興奮,“我去,這條魚肯定很大,我去看看!”他說著就要脫衣服跳下去。
白鷺按住斯悅,“阿悅你在這兒不要動,我去幫你撈回來。”
“……”
那還釣什麼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