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出來了一半兒,光芒金燦燦的,要是在青北市,估計很難碰上這樣的陽光和天氣。
白簡的睫毛上都跳躍著一層光點。
但還沒給斯悅太多細細打量描繪的時間,白簡就睜開了眼睛。
黝黑不見底的眸子瞬間鎖定了斯悅,只不過在看見是斯悅之后,那股扼人喉頸的危險氣息才陡然消散。
“我做了一個噩夢。”斯悅有些呆滯,“我知道了,我不怕變成人魚會死,我怕我變成怪物。”
白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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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點,他們在露天餐廳用早餐。
一張長桌,有幾個是斯悅不認識的人,還有成野和米牧歌,不過他們顯然都是認識白簡的。
他們談話的內容也超過斯悅的認知范疇了,已經上升到批判性、國際性,以及各種商場里才會用到的專屬名詞。
白鷺咬著一只大蟹腿,他歪著頭,不小心看見了斯悅下頜處的咬痕,他指了指那個位置,“阿悅,你受傷了。”
蔣雨沒參與他哥和白簡他們的談話,他不像白鷺坐在斯悅的對面,他就在斯悅的旁邊,還剛好是坐在有咬痕那一側的位置。
聽見白鷺說的話,他咽下嘴里的半個包子,扭頭朝斯悅看過去。
咬痕的面積不大,但看起來咬得挺狠也挺深,傷口赤紅,周邊一圈兒發紫,也有可能是斯悅皮膚太白了,所以顯得很可怕。
“一看就是白簡咬的。”蔣雨的包子是自助式的,面皮是一張餅,餡料是生的章魚足和三文魚,他自己包好了往嘴里塞。
白鷺不明白,“我哥為什麼咬你?”
這屬于白鷺的知識盲區,他知道交尾,就像人類小孩兒知道生寶寶,但其中的過程和細節,他是不清楚的。
而這咬一口,在他看來就更加無法理解了。
看著就很疼。
蔣雨用筷子敲了白鷺的頭一下,“小屁孩瞎打聽什麼?”
“阿悅還比我小呢,他都和我哥結婚了。”
“你和人類比?人類只能活到八九十,你也去比?”
“那我哥為什麼要咬阿悅?”
“你現在不用問,以后就知道了。”
“為什麼我現在不能知道?”
“現在說了你也不會懂。”
兩人斗了半天嘴,最后以蔣雨不搭理白鷺而作為結束。
蔣雨吃飽了,靠在椅子上,扭頭意味深長地對斯悅說道:“和白簡在一起肯定很可怕。”
斯悅:“為什麼?”他用熱的紅茶沖進牛奶里,熱氣頓時翻涌上來,白鷺鼓掌,“好厲害!”
蔣雨:“……”
“白簡這麼多年頭一回喜歡人,你還是人類,”蔣雨本來想用手戳一下斯悅下頜的咬痕,想到對方的身份,又按捺下了,只說,“如果你不是人類,這個咬痕不會這麼重。”
“人魚在受到伴侶刺激的時候,就會想要在對方身上留下一點兒什麼痕跡,我覺得白簡咬這一口的時候應該是很小心的,但因為你是人類,沒辦法,太脆了。”蔣雨無奈地搖搖頭,“以后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普通人魚都還好,白簡這種的,你甚至都有可能在接吻的過程中窒息。”
斯悅用湯匙在碗里緩緩攪動,“那又怎樣?”他不怕。
哪怕不是和人魚在一起,和別的人,不一樣的身份,都依舊會面臨大小不一的風險,有得有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你可以變成人魚啊。”蔣雨抱著手臂,輕飄飄說道。
斯悅睨了一眼對方,“我覺得變成人魚的風險會更大。
”起碼現在白簡對他珍重,白簡能把握好尺度,而變成人魚的過程和結果不受任何人的控制,是無法預料的。
“但要是成功了,我覺得還挺值的。”蔣雨是真的這樣想,做人魚有什麼不好,而且如果是經過白簡變成的人魚,一定會非常完美,不管是外形還是智商,一定會是佼佼者,青出于藍也說不定。
忽略風險,這是一本萬利十分值得的事情。
斯悅沉吟了一會兒,看向從海水下邊躍出海面的兩只海豚,“再說吧。”說不定他和白簡過幾天吵一架打一架一拍兩散呢。
白鷺咬著勺子聽他們說了一會兒,很正經地教育蔣雨,“你不能這樣想,你應該要想,要是不成功,怎麼辦?”
他說完后,表情很難過地嘆氣,“雖然我也很想和阿悅當同類,我還沒有同類朋友呢,阿悅是我的第一個好朋友,我不想到時候給我唯一的好朋友送終。”
他唯一參加的葬禮就是前段時間白一媞的葬禮,已經令他覺得有一萬分的難過了,換成是阿悅,白鷺覺得起碼得有十萬分的難過。
蔣雨聳肩,“沒有任何風險的交易,都是詐騙。”
“……”
“那阿悅你還是要多多注意,下次別讓我哥咬你了。”白鷺皺著眉,說得很認真。
蔣雨嘿嘿嘿笑出聲,斯悅清了清嗓子,“大人的事情,小孩兒別管。”
白鷺:“?”
木質樓梯的方向傳來高跟鞋踩踏的響動。
斯悅往那邊看了一眼,又很淡定地收回了視線。
因為不認識。
他往自己的奶茶里加了幾塊布丁,布丁遇熱水就化掉了,他只能加冰,用夾子一塊一塊夾著冰塊的時候,他斜對面的椅子被拉開,那名女士坐在了他對面那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