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因為太過激動,他到后半夜才慢慢睡著。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他還沒忘晚上是白一媞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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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霧蒙蒙的,雨半夜才停,空氣仍舊顯得濕漉漉的,連霧都好像還掛著雨珠沒抖落下來。
斯悅站在客廳里,任陳叔給自己胸前別上一枚白色的玫瑰,玫瑰后便是透明的水晶與綢帶挽成的蝴蝶結。
“白一媞女士特別囑咐的,所有到場葬禮的人,都要攜帶一朵白玫瑰,怕忘了,所以白簡先生提前吩咐制成了胸針。”陳叔緩緩說道。
斯悅低著頭,“您去嗎?”
“家里離不開人,”陳叔笑道,“我就不去了。”
白簡下來時,斯悅聽見樓梯上的腳步聲,往上看了一眼,眼神顯而易見變得不太自然。
他在回想之前自己是怎麼打招呼的。
白簡下了樓,對斯悅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早餐吃得好嗎?”
他眼里有揶揄,因為斯悅起得太遲,他們連午餐都用過了,斯悅才在后邊起床用了早餐。
“阿姨煮了很大一碗海鮮面。”斯悅老老實實地回答,“螃蟹和蝦都很鮮,但我覺得下次可以放一點咖喱。”
白簡認真聽他說完,然后點點頭,“好,回頭我和阿姨說。”
“我們自己開車去,還是……”
“分開的,我和二哥一起,阿悅你和我哥一起,”白鷺比前兩天更顯得憔悴了些,他站在白原野旁邊,“不一起,人太多了不方便。”
斯悅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正合他意,他也想和白簡一起。
在車上,斯悅就沒在家里那樣自在了。
車內空間明明挺大的,可是和白簡單獨呆在里頭,斯悅卻覺得有些逼仄了。
他往窗戶邊上靠了靠,瞥了白簡一眼。
白簡正用平板看著一份全英文的報表,今天沒辦法去公司,大部分工作他都是在家里完成的。
大概是工作太專注,所以他并沒發現身旁的人類幼崽正在放肆地打量觀察他。
斯悅喜歡這種感覺。
他喜歡白簡,他在明處,是主動方,白在暗處,是被動方。
他很少像現在這麼認真地打量過白簡,因為白簡的警覺性太高了,人魚的警覺性都很高。往往他的視線落在白簡身上不過幾秒鐘,后者將就會迅速察覺到,然后問他“阿悅,你在看什麼”。溫和的語氣每次卻都能讓斯悅心頭一緊,好像就算他說沒看什麼,白簡也早已經看透他了。
他知道答案,所以在明知故問。
白簡戴眼鏡的樣子會更加顯得儒雅與斯文,如果是古代,應該就是標準的讀書人了。
現在好像也是。
只不過現在的白簡更多的是以謙和有禮為面具,斯悅能感覺到,除了溫和與寬厚,白簡身上,更多的是別的東西。
他不像那些紳士,除了紳士風度,便什麼都沒有了。
白簡的睫毛也很長,鼻子也很挺,皮膚也很白,和人類健康的會泛紅的白皙不同,白簡的膚色,是如同霜雪一般的冷白色,一直都是冷白色,因為人魚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臉紅。
斯悅記得,書上說過,人魚皮下的毛細血管沒有人類的豐富,而耳后的魚鱗卻異常活躍——人魚體內的情緒會迅速傳達給它們,以讓它們做出反應。
會讓人類臉紅的情緒,也會令人魚的耳后出現或多或少的鱗片。
“白簡,你好帥。”斯悅突然出聲。
他說完后,立即往后靠去看白簡的耳后,他視力很好,沒看見白簡耳后有出現鱗片。
白簡側過頭來,“你說什麼?”
斯悅略感失望,“沒什麼。”
白簡看了他一會兒,將平板放到一邊,好整以暇的姿態,“阿悅,你昨晚為什麼突然問我喜歡的人的類型?”
斯悅以為白簡忘了的。
畢竟之前在家里他都沒提過。
他準備看看窗外緩解緩解緊張的情緒,卻只看見了被霧氣籠罩的林區,他又被迫地將視線轉移了回來。
“就是,挺好奇的。”斯悅不想嚇到白簡,他覺得現在不是個表白的好時候,沒有好天氣,沒有糖果和巧克力,也沒有別的什麼禮物,他應該學別人,寫一封情書,要正式一點,不至于讓白簡覺得自己冒犯了他,因為白簡是一個重規矩的人。
他覺得,像白簡這樣活了幾百年的老妖……人魚,見過的追追求人的花樣不知道有多少,所以想要打動白簡,需要徐徐圖之,使用溫水煮青蛙式的方式。
“白簡,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斯悅往白簡旁邊挪了挪,大腿就快要靠在了一起,他一巴掌拍在白簡的大腿上,表情很深沉。
白簡:“嗯,你問。”
“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一直單身啊?”斯悅的確想要知道這一點,畢竟他們人類在幼兒園就知道談戀愛了,而白簡是單身了足足快三百年。
“那你如果單身,你平時是怎麼解決那方面的問題的?和我們人類一樣,靠這個嗎?”斯悅把手舉起來。
他手指很漂亮,指甲修剪得整齊干凈,手指上沒有花哨的飾品,只有一枚戒指,他一直都有乖乖地戴著。
“嗯,是的。”白簡表情淡定。
斯悅想了想,“我問這種問題,你會覺得冒犯嗎?”哪怕是喜歡對方,也要尊重對方,如果白簡覺得冒犯,他應該學會收斂自己,不做對方不喜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