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迎上來,遞上水,“您醒了?”
斯悅喝著水,突然停下來,“您為什麼這個眼神看著我?”
慈祥,憐愛,同情,敬佩……
總之,斯悅很少看見過這麼多種情緒混合在一起的眼神。
陳叔接過斯悅手中的水杯,“昨晚辛苦您了,以前每次月圓過后,客廳百分之八十的家具都要換一遍,這次只是換了地毯,真是太感謝阿悅少爺了。”
斯悅:“……”
怎麼把他說得像一個救世主一樣?
斯悅環視了客廳一周。
上百萬的沙發,純手工的進口羊絨地毯,國內外頗有盛名的畫家作品,無法用錢來衡量的花瓶,玉器。
斯悅想了想,對陳叔笑了笑,“我幫你們省了多少錢?能劃到我的卡上嗎?”
陳叔:“……”
陳叔也沒想到阿悅少爺的腦回路是這樣的,他以為對方會害怕、恐懼,或者是委屈,拖著行李箱要回家,哪怕是好奇心,也經不住那樣的驚嚇
“阿悅少爺,這個我做不了……”
“劃給他,”白簡的聲音在兩人身后響起,后邊是小棋牌室,比較隱秘,門口還放了一大盆茂盛的綠植,他從后邊走出來,眉目帶著笑,“客廳里的東西按市價算,都劃給阿悅。”
斯悅避開白簡的視線,心臟漏了一拍。
他目光再次環視了客廳一周,好……好多錢。
“我把賬號發給您。”斯悅從衛衣兜里掏出手機,特別積極。
發過去之后,斯悅重新裝好手機,抬起頭來,想說話,才看見了白簡后邊還有人,他看清了來人,怔了一下,“凡西教授?”
矮胖的白發小老頭兒戴著和他身材一樣圓的眼鏡,神情嚴肅,“作業做完了?”
這種時候提什麼作業啊,凡西好沒意思。
但斯悅只在心里吐槽,他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沒有。”
凡西便說:“白簡以前讀書的時候可不像你這樣。”
斯悅看著就是個游手好閑吃喝玩樂的好手。
凡西沉迷于學術和一些研究,對青北富人圈子了解得并不多,他只是看著斯悅就這樣覺得,實際上也真的是。
聽著凡西的拉踩,斯悅不以為意,凡西今年兩百來歲,白簡都快三百了,他肯定知道,還擱這兒裝呢。
但斯悅也樂得配合,點點頭,“我會努力向白簡先生靠攏的。”
他說完后,看懂了白簡的眼神,走去客廳打游戲吃零食。
白簡和凡西談話的聲音不僅小,用的還是斯悅聽不懂的人魚語言,其實,完全沒必要避開他,他一個字都聽不懂。
白鷺也噔噔噔地從樓上下來了,動靜很大。
他趴在扶手上,揮揮手,“凡西老頭兒,下午好,吃了嗎吃了嗎吃了嗎?”
他說完后,都沒給凡西回答的時間,一路跑到斯悅旁邊坐下,蹭了蹭,“新地毯有點薄,還是之前的舒服。”
凡西:“……”
斯悅丟給白鷺一個手柄,小聲問:“他們在聊什麼?”
白鷺鎖定游戲人物后,豎起耳朵,聽了聽,表情很認真,在斯悅期待的眼神下,他靠到斯悅的耳邊,小聲說:“沒聽懂。”
斯悅:“……”
“你別這麼看著我,”白鷺很受傷,“他們用的是人魚里很小眾的語言,沒多少人魚能聽懂。”
“那問個你肯定知道的,小百科,”斯悅給白鷺取了外號,“凡西和你們很熟?”
“凡西老頭兒?”白鷺撇撇嘴,“凡西老頭的爹媽是跟著始祖作亂的那批人魚,腦子聰明的人壞起來才叫可怕,但是很多人魚遭殃都拜他們所賜。
”
“但凡西那會兒和我差不多大,沒參與,后來也一直在給咱們人魚做貢獻,研究出來了不少好東西,拿到了錢也一直在做慈善,自己的日子倒一直過得挺清貧的。”
這說得倒確實,他今天穿得還是上次給斯悅他們上課的那一套衣服,衣袖都磨得起了毛邊。
“所以就和我哥認識啊,他最近想做一個項目,需要不少錢,上邊雖然愿意撥款,但還是杯水車薪,我家錢多得沒地方花嘛,所以他就找我們,讓我哥給點兒贊助。”
斯悅聽得認真,游戲也玩得認真,聽白鷺說完,他掃了一眼地毯,是啊,就昨晚換下來的那張地毯,就已經足夠顯露白家的家底有多恐怖了。
斯悅頓了頓,低聲說:“我昨天聽見蔣云蔣雨他們和白簡說過,白簡好像不同意?”
“嗯,”白鷺嘴里嚼著薯片,大眼睛很明亮,“因為凡家有前科,凡西老頭兒又是他們的后人,我哥怕人魚族群重蹈一百多前的覆轍,直接就駁回了,但凡西老頭兒估計還想使使勁兒吧。”
斯悅和白簡一樣的想法,哪怕凡西是他的老師。
這種風險不能冒,因為不是涉及到某個人,而是涉及到了整個人魚族群,甚至人類,白簡站在這種位置上,自當是比其他人的責任要重,也需要更謹慎。
看著矮胖圓潤的凡西老頭兒垂頭喪氣地離開,斯悅心里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兒,他最見不得這樣心酸的場景。
收回視線,他把游戲手柄丟開,從桌子底下扒拉出他昨天做到一半兒的作業,同時還不忘告訴白鷺一聲,“你自己玩兒吧,我做作業。
”
他不玩兒,沒人陪白鷺玩兒,白鷺覺得自己一個人也沒什麼意思,他擠到斯悅身邊,“阿悅,我們聊點有意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