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簡先生向來是理智又冷靜的。
可這兩天臨近滿月,以前也不曾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想來應該是阿悅少爺的存在引起了白簡先生的情緒不穩,因而越臨近返祖那天,白簡先生的情緒越發難以控制和穩定下來。
過了十六就好了,陳叔這樣想道。
未到十六,白簡只是初顯人魚的特征,耳鰭,鱗片,第一次初顯的白色長發,比普通人魚要長要尖利的獠牙。
他尾巴始終不曾顯露。
白簡出現在斯悅房間的窗臺上,他伸出手,輕易就拉開上了鎖的落地窗。
床上的景象令人魚頸部的鱗片浮躁地開合起來。
兩個男生大喇喇地躺在一起,緊緊挨著。
周陽陽的腿壓在了斯悅的腰上,手臂橫在斯悅的脖子上,兩人都睡得很熟,估計是玩到很晚才睡,連床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都一點未曾察覺到。
被子已經掉在了地上,斯悅被周陽陽擠得窩在角落里,蜷縮著背,看起來乖巧又可憐。
人魚彎腰,將斯悅從周陽陽身邊攬走,打橫抱入懷中。
他長發落下來,撓到了斯悅的耳朵,斯悅不舒服地躲開,卻沒徹底醒過來。
擔心嬌弱的人類伴侶受涼,人魚這次走的是正門。
直到斯悅房間的門關上,周陽陽都沒發覺睡在他身邊的斯悅不見了。
人魚的發絲柔軟濃密,斯悅感覺自己好像被一張網緊緊網住,能呼吸,卻無法掙脫。
海水咸腥的味道再次包裹全身,他好像回到了之前被拽入海里的那種感覺。
斯悅無意識地伸手想要揮開禁錮住自己的東西,手腕卻被人魚的蹼爪控制住,指尖隨后觸上了一抹奇異的柔軟。
人魚在親吻斯悅的指尖,每根手指都親吻了一遍。
白簡房間里,人魚始祖的氣息濃厚得能令普通人魚心驚膽戰。
想抱他去水中。
人魚輕撫斯悅的臉頰,卻在看見斯悅下頜上邊的創口貼的時候微微怔了一下,腐朽深沉的漆瞳中出現了顯而易見的不悅。
他傾身嗅了嗅,確定是自己弄傷的,而不是別的人魚,也不是斯悅自己。
清冷的月光下,比普通人魚要鋒利的蹼爪翻出冰冷的光,白簡垂著眼,良久,他用手臂將斯悅攬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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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悅第二天早上是在自己床上醒來的,他覺得很累,哪哪兒都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勁。
直到他洗臉的時候看見自己脖子上的魚鱗形狀的印記,顯然是被壓出來的,還未消退。
斯悅盯著這片印記看了會兒,臉上的水都沒擦干,就沖了出去。
他這次是直奔白簡房間。
時間尚早,白簡剛起,就見斯悅一臉氣憤地沖進來。
白簡拾起柜子上的眼鏡戴上,眼神柔軟,“阿悅,進來之前要敲門。”
斯悅不說話,扯開自己睡衣的衣領,沖到白簡跟前,給他看,“這個,是你干的?”
這片印記已經沒剛開始那樣艷紅了,但仍然透著一層淡淡的粉,從鎖骨到下頜下,一整片,斯悅毛骨悚然,卻又覺得不自在。
具體為什麼不自在,他不想深究。
白簡態度坦然,“我昨晚去看你了,你朋友睡姿不太好,所以我就將你抱到我的房間。”
“……”
白簡如此坦蕩磊落,斯悅忽然不知道自己因為什麼而氣憤了。
頂著白簡打量的目光,斯悅悻悻地將睡衣扣上,揉了一把自己凌亂的頭發,說:“那你怎麼不叫醒我?”
“而且,家里不是沒有客房,你可以叫醒我之后,我去客房睡,不是非要和你一起。”斯悅看著白簡的眼睛,覺得自己相當沒問題,思路非常清晰。
“阿悅,昨天晚上的月光不錯,你看見了嗎?”白簡的話題陡然一轉,斯悅差點沒跟上。
“啊?”他呆呆的,不知道這和月光有什麼關系,但還是附和了,“不錯不錯。”
“你昨晚不是去問了陳叔為什麼我變成黑色的時候行為異常,”白簡嘴角沁著溫和的笑意,“因為每個月的月圓,我都會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斯悅怔住,他看著白簡,似乎不敢相信,過了半天,他吶吶:“就和狼人那樣嗎?”
“不全然一樣,”白簡抬手將斯悅扣漏了的扣子扣上,“大部分時間,我可以控制自己。”
“哦……”斯悅似乎不知道該作出怎樣的反應,他在腦子里捋出問題,“那昨晚你把我抱走,你為什麼不控制一下?”這太奇怪了,為什麼月圓要把他從周陽陽身邊拖走。
“阿悅,你有在認真聽我說話嗎?我說的是,大部分時間,我可以控制,昨天晚上,是我無法控制的小部分時間。”
斯悅小聲嘀咕,“為什麼?好奇怪啊。”
“哪里奇怪?”白簡帶著笑問他。
斯悅不知道怎麼說,因為問題顯然又回到了原點。
斯悅試圖用動作形容給白簡看,他比劃了幾下,又放棄了,還是直接問吧。
“你的意思是,每次月圓你都會無法控制地把我抱走?”他問完之后,臉已經紅了,因為他好像意識到了,重點在哪里。
他的問題,天真幼稚,又可愛。
怎麼會問出這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