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初見白簡時,就知道,要是對方有意,斯悅遲早會落入對方手心。
現在看來,他的假設不是假設。
“阿悅,之前網上鋪天蓋地是你和白簡的緋聞,我知道是假的,我們都是一個圈子的,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我看得出來,你騙不過我,”江識意眼神淡淡地看著斯悅,“但你今天這樣,我有點懷疑我當初的判斷了。”
斯悅看著江識意,他和江識意差不多高,江識意是后來初中認識的,從認識過后,便一直一起玩兒,比起不靠譜的周陽陽和鄭須臾,江識意比他和他們都要成熟許多。
他許久沒認真看過江識意了,在洗手間刺眼的白熾燈下,他覺得對方眉目中多了些陌生的、他看不懂的東西。
“我今天怎麼樣?”
“阿悅,我比你自己還要了解你,”江識意垂下眼,“你在和白簡玩真的。”
“什麼真的?”斯悅聽不懂,“我和他本來就是真的。”他堅決遵守協議內容。
江識意目光頓住,過了會兒,他長長出了一口氣,放下雙臂,一邊朝外走一邊說:“我去找人給我準備客房,你和周陽陽睡吧。”
斯悅反應過來,追上去,“江識意?老江,你又怎麼了?”
周陽陽把斯悅拖了回來,關上門,“別管他,青春期遲來了,他最近奇奇怪怪的,說話也顛三倒四讓人聽不懂。”
斯悅把周陽陽推開,“他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你這不是廢話?”周陽陽坐在地上,抱著一樽花瓶愛不釋手,“沒心事的人能是他這樣?”
斯悅陷入沉思。
周陽陽繼續說:“江識意和我們不一樣,他是獨生子,家里就指著他繼承家業,他在開學前幾天還砸錢投資了一個實驗,好像叫什麼海底月計劃,具體做什麼的我沒問,只知道是研究保護環境的一種化學試劑。
”
“所以我和鄭須臾都盡量不打擾他,免得他爹媽說我們倆耽誤他。”
斯悅坐在沙發上,想了半天,“他對我有點冷淡,我是不是得罪他了?”
“不是吧,”周陽陽也想了想,“怎麼可能呢,我們一起玩這麼久,江識意對你可是最好的,他對誰冷淡都不會對你冷淡,放心吧。”
“別說江識意了,說說你下巴上的傷吧,”周陽陽小聲且激動地問,“是白簡啃的嗎?”
“啃?”斯悅皺著眉,對這個字表現出了不解和不滿。
但也使他回想起了白簡傾身親吻自己額頭時候的樣子。
人魚的鱗片像是舒適極了,一開一合,耳鰭緩緩擺動,還有那句“乖孩子”,這比白簡夸他一萬句“阿悅做得很好”的殺傷力要強上一萬倍。
“阿悅你臉好紅。”周陽陽的聲音將正在走神的斯悅給喊了回來。
斯悅面對好友打趣坦然得很,又不是外人,他踢掉拖鞋,往沙發里一窩,“不是白簡啃的,不小心刮到的。”
周陽陽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
他將手中的花瓶換成了一樽金器,口中問道:“阿悅,白簡對你很好吧?”
斯悅玩著手機,“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周陽陽的心一直提著,雖然他知道是聯姻,但也希望發小能在這場合作中獲得一個比較靠譜的合作對象。
從白簡對那幾個拖阿悅下水的人類開始的雷霆手段,他就知道斯悅這次聯姻聯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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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亮出乎尋常的亮,烏云短暫停留后就退散了,寬闊的漆黑天幕中只剩下了一輪無限趨近于滿月的圓蟾。
斯悅睡覺不安分,周陽陽也不安分。
兩人本來還抱著手機一起打游戲聊天,大概是因為太久沒見了,斯悅的話多得停不下來,還是周陽陽先睡著的,斯悅后來才睡著,手里的屏幕還一直亮著,停留在游戲首頁的界面。
屋子里開了暖氣,兩個人躺在一起格外熱,斯悅在睡夢中把被子往周陽陽那邊推,周陽陽把被子往斯悅身上堆。
斯悅難受得直打滾,索性把周陽陽和被子一起推到了角落里。
窗戶這次關嚴實了,房間里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月光恰好落在床邊,地毯上還有幾樽沒有放回原位的花瓶和金銀器。
斯悅晚上在白簡房間的作業還只是開了個頭,線條流暢的魚尾在月光底下栩栩如生。
這幾天天氣不錯,斯悅露臺栽種的幾盆小蒼蘭都開了,大多是白色的,其余是紫色和太陽黃。
宅邸外側并未修葺光滑,反而是用磚塊巨石營造出古樸素雅之感,墻角的青藤沿著磚塊蜿蜒向上。
不僅方便了植物在春日里野蠻生長,也方便了人魚蹼爪在其上穩健攀爬。
陳叔年紀大了,覺淺,一點兒的響動就能令他醒來,他的房間又在一樓,所以當看見站在窗外的人影的時候,他心跳都不由自主地放緩了。
人魚的耳鰭在月光下顯露出一種奇異的玄青色,白色的長發似海藻般散落在后背。
是白簡先生。
陳叔只是睜著眼睛,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人魚對自己的伴侶擁有絕對的占有權,不管是雌性對雄性,還是雄性對雌性。在平日里,白簡先生的理智大過于人魚基因里那一半的獸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