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斯悅把頭遞給誰砍,都沒人敢掄刀子,這群小孩子,是怎麼敢的啊。部分人魚的教育真的已經走偏了方向。
哪怕是白鷺,都只是擔心過海邊的那只大章魚,從未想過會有人魚想要溺死斯悅。
向父見白簡走了,大著膽子拖住陳叔,他一瞬間老了幾十歲似的,“還……還能商量嗎?”
白簡走了,白鷺的膽子大了起來,他大聲喊:“誰要和你們商量,要不是我哥去得快,阿悅就死啦,管教子女需嚴懂不懂啊?!”
“哦,你們快點拜菩薩吧,樓上幾個醫生都在救人呢,要是有什麼后遺癥,你們這幾家子都完蛋啦,當乞丐都會有人打翻你們的破碗!”
白鷺的嘴皮子從沒這麼利索過,“1個傻逼,2個傻逼,3個傻逼,4個傻逼,全是傻逼,氣死了氣死了。”他抱著手臂,靠在水缸上,咕嚕咕嚕吐出一連串泡泡。
陳叔站在幾對父母跟前,語重心長。
“之前就有人隨意揣測白簡先生的心思,結果不太好,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有了前車之鑒,這次為什麼又犯同樣的錯誤?”陳叔在看見斯悅被白簡先生渾身濕淋淋地抱著回來的時候,露出了職業生涯最不受控制的驚訝表情,在白家的地盤上,竟然有人魚膽大包天想拖斯悅下水?
“你們后代歧視人魚,你們也有責任,歧視本身是各處甚至各行各業都有,但斷然沒有隔空歧視的道理。阿悅是白簡先生唯一的伴侶,不論是不是人魚,壽命長短,都論不到幾十來歲的晚輩來插手。”
“白鷺小少爺說得對,現在這會兒,既然有空,就拜拜菩薩吧。
”陳叔給幾人倒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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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悅在做噩夢,又夢到了小時候被水草纏住腳腕的場景。
夢見腳上的水草越纏越多,越纏越緊。
將他用力地往水底拖,無論他如何掙扎,都沒辦法掙開半分。
直到那條黑色的尾巴從眼前閃過,他很輕易地就將自己從水里撈了起來。
可惜,他沒能看見對方的臉。
這個夢循環往復,做了十幾遍,將斯悅折磨得大汗淋漓,他最后受不了了,掙扎著醒來,耳邊傳來“砰”一聲巨響。
手背也同時傳來一陣尖銳的痛。
斯悅低下頭,看見了自己手背上被扯掉的針頭,還有他手舞足蹈拽翻的機器。
“……”
外頭有人直接就推門進來了。
是白簡。
還有幾名醫生。
一看見白簡,斯悅就想起了之前在海邊發生的事情,他不寒而栗,卻又覺得開心。
“白簡。”他掙扎要起來。
醫生跑過去按住他,不明白為什麼剛剛死里逃生的病人這麼興高采烈跟長了翅膀一樣,“你現在需要休息。”
后頭的醫生也跑過來了,查的查體溫,查的查血壓,還有準備重新給他扎針的。
主要負責斯悅的醫生走到白簡身邊,低聲道:“白簡先生,病人既然醒過來,那就沒什麼大問題了,飲食這些和平時一樣就行,心肺功能目前還沒什麼問題,該檢查的昨晚都已經檢查過了,這幾天這些儀器就不下了,血氧血壓都需要繼續觀察。”
白簡點點頭,“辛苦了。”
給斯悅重新扎上針之后,幾個醫生出去了。
儀器還在滴滴滴地響著。
斯悅也想起來了自己被幾只人魚拖到水里的事情,他望向窗外,“第二天了?”
“第三天。”白簡給他倒了杯熱水,走到他床邊遞給他,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坐下,“阿悅,你感覺還好嗎?”
斯悅老實回答,“就是胸口有點悶,其他的還好。”
“白簡,昨晚那幾個人呢?”
白簡看著靠在床頭的斯悅,他本該是生機勃勃的,現在卻看著有些病蔫蔫,臉上的血色還沒恢復,嘴唇也有些泛白。
“會判刑,不過不一定是死刑。”
白簡說得很輕松,像是在聊家常,斯悅想到了昨晚禁錮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蹼爪,仍舊心有余悸。
“白簡,你上次問我想不想當人魚,我說不想,我現在后悔了,我想。”
白簡看著斯悅,笑了笑,“為什麼?”
“作為人類我沒被人欺負過,這是頭一回,我被人欺負得手都還不了,”斯悅垂著眼,嗓子被海水沖擊過,有些嘶啞,“白簡,我有點生氣,還有點委屈。”
他大概也只會對白簡這樣了,因為白簡大他兩百多歲,被他從正常物種之內給刨除掉了,于是便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他也就是一說,說完之后,他就又說起別的去了。
“白簡,那幾個人,是誰啊?我怎麼沒見過?”
白簡想了一下,“領頭的是林氏企業的小公子,剛回國,你沒見過也正常,其他幾個,有兩個是雙胞胎,還有一個是向家的獨子。”
“五個,有五個。”斯悅強調,他清楚地記得這五個人的臉。
“拖你下水的那個,叫吳云,前天晚上他跑了,昨天下午,警察在附近沙灘上找到了昏迷的他,只不過兩只手臂不見蹤影,我讓醫生去看過,醫生說,活下來的可能性幾乎為0。”
“我去!”斯悅不敢相信,天馬行空地想,“會不會是住在那邊的大章魚干的啊?”
白簡笑著,“很有可能。”
斯悅有些呆,“原來白鷺說的是真的,它真的會吃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