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簡先生在,您進來吧。”阿姨是剛剛抱了一束花上來,現在就要走了。
斯悅讓阿姨先出來,自己再走進去,順便帶上門。
房間很寬闊,靠墻一排巨大巨寬的書柜,正面全是落地窗,窗外是一整個大露臺,初春栽下的花都已經發芽了。
斯悅不理解為什麼白簡這麼愛種花,和白簡比起來,在魚缸里養水母的白鷺都要更正常一些。
臥室中央是一張床,很大一張,比斯悅在底下的床要大兩倍。
耳邊傳來蕩漾的水聲。
斯悅四處張望,沒看見房間里擺放著和水有關的東西。
聲音是從腳下傳來的。
一道銀色的物體從眼前閃過,他這才看清了自己的腳下,水箱在腳底下,斯悅也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個水箱,因為它就在整個房間的地面以下,地板是半透明的玻璃材質。
斯悅看了一眼自己的浴袍,默不作聲地裹緊。
“阿悅。”
白簡溫和的嗓音從房間最邊緣傳來。
斯悅看過去。
原來這房間也是有水的,只不過水平線和地板平齊,還處在最邊緣的位置,所以他剛剛沒有發現也情有可原。
“阿悅,過來吧。”
斯悅朝那個方向走了幾步,他看見了白簡,白簡尾巴在水里,他是趴在岸邊的,他同時也看清了,白簡的頭發是白色的,他此時沒戴眼鏡了,眼睫也泛著淡淡的白,明明和平時是差不多的面容,但恢復人魚形態的白簡,更加精致,眼神更加溫柔專注。
他的頭發浸在水里,像海藻,細密,柔順,完全的白色。
斯悅不由自主走向白簡。
他在白簡身前蹲下,望見白簡不同于平時的深沉的眸色,幽深陰暗的黑色,像是暴風雨在海面翻攪出來的旋渦。
“阿悅,你走神了。”白簡笑了一聲,他手掌撐在地板上,輕輕一躍,就坐了上來,大半的尾巴浸在水中。
斯悅是被濺起來的水花驚到,往后退,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驚慌失措地抬頭看著白簡,“抱歉。”
被人魚俯視就像被來自深海的神秘物種盯視,白簡身上不再是鼠尾草和海鹽的味道,斯悅第一次真真切切感知到人魚和人類的不同。
但是在面對尹芽的時候,斯悅并沒產生這種連靈魂都被扼制無法呼吸的感覺,他覺得,尹芽好像就和人類差不多,給他的感覺亦是如此。
可白簡不同,難道是是因為……因為白簡的顏色是從未見到過的,是淺色嗎?
顏色越淺越厲害,是因為白簡太厲害了?
斯悅自己爬起來,白簡坐在岸邊,他也不能站起來,不像回事,但他也不可能下水,斯悅直接盤腿坐在地上,他仍舊需要仰頭看著白簡說話。
“我來找你拿東西。”
他應該說要頭發的,這多方便。
本來他應該覺得長發在男性身上應該不倫不類的,但見了白鷺和尹芽,現在再看白簡,斯悅只覺得震撼。
他沒忍住,他就是好奇,在說完之后伸手摸了摸白簡的頭發。
濕的,冷的,軟的,和人類的頭發感覺差不多。
白簡垂眼看著這只人類幼崽偷偷摸摸的行為,沒有出聲阻止,就像人類之間也會很多表達喜歡和以顯關系親密的舉措。
摸頭發也是人魚之間一種表達喜歡的方式,更何況還是斯悅這種順著最底下往上一點一點捏,一點一點撫摸。
白簡及時伸手按住斯悅,他的手比頭發還要低好幾個溫度,斯悅被冰了一下,飛快收回手,“魚鱗,是怎……怎麼給我?”
斯悅看見白簡將手伸到了自己的腰間,動作很隨意地便掰下來一片魚鱗,他分神去看白簡的尾巴。
很淺很淺的藍色,越靠近尾鰭末端,顏色要越深點兒,更多的,是那層似刀光劍刃一般的冷冷的銀色,這層銀色和藍色混合在一起,顯得極其驚心動魄。
即使剝下一片魚鱗,對人魚尾巴的整體也沒有任何的影響,白簡將鱗片遞給斯悅,斯悅接到手里后,輕聲問:“疼不疼?”
白簡:“不疼。”
“謝謝。”斯悅看著手里這片銀色的人魚魚鱗,有他掌心大,邊緣泛著很淺的藍,但還是銀色占了全部。
“白簡,你尾巴是銀藍色,這個顏色,多嗎?”斯悅捏著冰冷的魚鱗,不僅是人魚尾巴上有鱗片,他們的腹部和肩膀也有,只不過很淺,非常淺,不像尾巴上的魚鱗可以剝離,其他部位的魚鱗好像是和肉長在一起的。
“不多。”白簡的尾巴在水里,看不清末端,他沒有白鷺和尹芽在水中那麼不安分,依舊溫和沉靜地和斯悅聊著天。
甚至氣質比平時還要內斂溫柔。
他耳后的魚鰭也是淡淡的銀藍色,和他白色的頭發搭配在一起,令斯悅聯想到一些中世紀畫家們畫的關于海妖的油畫。
美,美得攝人心魄。
難怪很多傳說,有鮫人以歌聲和美麗的容貌吸引漁民。
雖然人魚和鮫人不同,但形體上也差不了太多吧。
“白簡,”斯悅好奇地問,“你要是流眼淚,眼淚會變成珍珠嗎?”
可以的話,這也算一條發財致富經不是?